東正教第二法典。
雖然看不懂俄文,但江菱還是從封面的花紋,還有紙張的質感上,推測出了這件東西的來歷。
在江菱的記憶里,自從初代沙皇娶了那位拜占庭帝國的王室後裔,便一直以第三羅馬帝國自居。也正是在那段時間之前,西方教廷一度分裂,東正教和天主教之間亦起過幾次大衝突,直到數百年後亦不曾消解。歷代沙皇身邊所站着的,一直都是東正教的大牧首。
東正教的一大特點,正是法典數目繁多。
至於這第二法典……
雖然江菱能認出它的來歷(感謝選修課上教授放出來的ppt),但東正教的第二法典同樣數不勝數,就憑江菱那點兒可憐兮兮的記憶,實在是認不出它到底是哪一本,又是做什麼用的。
等到晚間康熙回屋的時候,江菱便含含糊糊地提到了它的用途,又推說自己因為時間久遠,已經記不清關於它的具體記載,只知道這是一本法典,而且很可能與京城裏的那些西洋傳教士有關。至於兩大教派之間的恩怨,還是等傳教士向康熙皇帝科普好了,她實在是沒這個膽子。
康熙皇帝微一沉吟,認可了她的說法。
江菱在原地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康熙的回應,便抬眼朝他那邊望去,看見康熙已經將那件東西重新封好,走到屋外,將梁大總管叫了過來,叮囑他把東西交到某某人手裏,送往京城,再交到某某人手裏。梁大總管連聲應下,帶着東西離開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到過江菱半個字。
江菱徹底地鬆了一口氣,心裏稍安。
直到這時,康熙才回過身來,用銅簽挑了挑燈芯,笑道:「朕一瞧見那件東西,便猜想你可能會知道。果不其然。」他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江菱的眼神又開始四下亂飄,輕聲問道:「皇上將這件東西給我看,難道不怕我……」
康熙搖了搖頭,笑道:「你不會。」
江菱怔了片刻:>
康熙含笑望着她,仍舊是那種淡淡的笑:「有朕看着你。你不會。」
江菱輕輕哦了一聲,心裏忽然有些沉墜墜的,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又發現不管自己說些什麼,都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康熙已經坐回到案前,從匣子裏取出一份奏章,慢慢地批閱。江菱看了他的側影好一會兒,才恍然意識到,現在的情形,簡直跟當初在熱河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忽然有些心慌,但又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心慌。
明明……明明已經慢慢習慣了這種處境。
燈燭一點一點地燃盡了,牆角的更漏也漸漸漫過了亥時的刻線,康熙仍舊在批閱他的奏章。江菱安靜地坐在床邊,手裏翻着一本竹枝詞,目光卻不知飄到了哪裏。等康熙批完最後一份摺子,準備熄滅燭火,才發現江菱呆呆地坐着,目光瑩瑩的有些出神,手裏的書已經許久沒有翻過一頁了。
康熙走到江菱跟前,低聲喚了她的名字。
江菱怔了怔,這才發現康熙站在自己身前,彎着腰,靜靜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裏仍舊帶着淡淡的笑意,倒映出兩個小小的人影,表情仍是一貫的縱容。大約是江菱的表情太過不尋常,康熙扶住她的肩膀,低聲笑道:「怎麼還不歇息?」
江菱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更漏,刻線已經漫過了亥時。
往常她都會在戌時過後入睡,但今天不知為何,拿着這本竹枝詞呆愣愣地出神,居然錯過了入睡的時辰。江菱下意識地避開康熙的目光,將竹枝詞擱在床邊,低聲道:「我、我……」要睡了。
康熙啞然失笑,亦不點破,起身吹熄了燭火。
再一回頭,江菱已經除去鞋襪躺到床上,身子稍稍地蜷了起來。
康熙低咳一聲,走到床前,伏在她的耳旁問道:「按照道理,你是不是應當先替朕更衣?」
江菱身子僵了僵。往常康熙都是陪着自己和衣而臥,等自己睡着了,才又起身去批摺子的。今天晚上錯過了入睡的時辰,便一直都等到了現在。
好像、好像是應該替他更衣。
江菱僵硬地爬起來,看見康熙皇帝站在床前,張開雙臂,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眼裏仍舊帶着那種淡淡的笑。朦朧的月光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