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涼夜,花兒不香,月兒不歇,人亦不再開懷。
今夜,是一個黯然而不銷魂的夜,西門輕輕地摩挲着再次回到手上的英雄劍,這是斷浪在樂山大佛腳下幫他拾回來的,又在白日裏重新交回自己手上,可謂失而復得。
還是同樣的劍。
還是同樣的人。
可惜,昔日那種英雄劍在手的榮耀感已經絲毫不在,縈繞在心頭的只留下無盡的黯然、神傷。
西門忽然覺得自己很懂無名,為何近乎無敵天下的他擁有那麼多的哀愁,一個人的力量越大,本應能擔負的責任也就越大,可惜蒼生之重,遠不是一把天劍或一把聖劍能擔負的起的。
斷浪帶着一干雲門弟子還在鎮外熱火朝天地幫災民們搭着帳篷,白日裏恍如行屍走肉的難民們已然迸發了生的渴望,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新家園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人,是世上最為可怕的動物,沒人知道一個枯瘦如柴的人究竟會有多大的力量,而點亮他們力量源泉的鑰匙並不如何難得,只是一點兒哪怕微乎其微的「希望」便足矣。
不知過了多久,山下人聲鼎沸之音漸杳,星星點點的燈光亮了起來,勞累了一天的災民們終於得以睡個好覺,斷浪也拖着疲憊的身體緩緩步至西門身邊,他渾身髒污,卻是一臉喜色。
「師父,您調配的藥果然有效,那些藥汁和在粥里,災民們吃了都精力充沛,疫情也控制住了,剛才不少老人還讓我帶話感激您吶!」
這個時代遠遠算不上太平盛世,朝廷雖還算不上昏庸,救災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卻必然懶得來做,新成立的雲門雖然實力微弱,但只要點亮了災民心中生存的渴望,就有更多的人能夠得到救助。
西門微微點頭,道:「那些雲門子弟你可教了他們武功?」
斷浪點頭回道:「教是教了,可惜可造之材不多,徒兒也僅是教了斷家祖傳的拳腳功夫給他們,至於劍法,未得師父同意,卻是沒敢教。」
斷家昔日也是武林望族,家傳功夫縱使算不上絕學,至少也在一流之列,依照斷家祖訓,想來也是不會輕易外傳的,但如今斷家僅餘斷浪一人,再加上他已身具數種絕世武功,對於這些普通的拳腳功夫,也就不再在意。
西門輕嘆:「火麟劍法威力無窮,這等功夫若是失傳了卻是可惜,白費了前人的心血,但習練之人非正義之士不能駕馭,所託非人必為武林之禍。那聖靈劍法倒是無礙,想傳便傳,為師並無異議。」
「徒兒省的,請師父放心。」
得了西門的認同,斷浪輕疏了口氣,連日來災情大減,不少輕壯慕名加入雲門,其中不乏身具武功的武林人士。眼見幫派實力日強,斷浪心中未嘗沒有就此做大的打算,只是未得師門同意,不敢過於聲張,只私下傳了核心弟子一招半式,然而就是這一招半式,卻也強過武館先生教的花拳繡腿太多太多。
在江湖上開創一個幫派不是難事,但要經營持久就困難多了,維持一個幫派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武學,一門高深的鎮幫武功是一個幫派立足江湖的本錢,雲門有斷浪坐鎮,又有民心所向,想來崛起之日也是不遠。
嘆了口氣,西門從懷中取出了一枚核桃大小的血菩提,這是火麒麟挾來的那條藤蔓上最大的一顆,兩度重傷西門都沒有捨得吃掉它,卻是留到了現在。
將血菩提拋給斷浪,西門指了指面前的地面道:「你且吃了這果子,為師幫你化開藥力。」
斷浪聞言點了點頭,盤膝坐下,仰頭將血菩提放入喉中。血菩提甫一入喉,斷浪只覺無邊的火力充斥在經脈之中,自幼修習的斷家玄功也被激得自動運轉,兩股瘋狂的火勁於經脈之中崩騰咆哮。
血菩提乃是稀世靈果,具有重傷必治、無傷增功的逆天奇效,而且血菩提所產生的內力極為純淨,十分容易被宿主吸收。
正常來說,一習武之人吞下血菩提必然會功力更上層樓,可是斷浪吞下的這顆委實太大,也不知是多久的年份,其中蘊含的藥力遠不是他這年紀能夠承受的了的,片刻功夫無邊的火力已然灼得他渾身經脈幾乎都燒了起來!
然而,即使經脈幾欲崩潰,斷浪依然坐如銅鐘,努力地運轉斷家玄功,想要將那股純淨的火力收歸氣海,西門並未出手干預這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