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婦笑着對何氏說:「奶奶,這種鄉下地方能有什麼好丫頭?更何況還是大奶奶調教出來的,跟咱們家裏用的丫頭可不能比。」她衝着那執美人拳的丫頭指了一指:「光是看這通身的氣派,咱們金環跟她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還比什麼呀?」
金環抿嘴笑道:「泰生嫂子,我可沒惹你,你怎的還拿我打趣上了?」
泰生嫂擰了一把她的小臉:「金環,我可是在誇你,你別不識好歹。」
金環臉上僵了一僵,但還是繼續笑着。
「行了。」何氏不耐煩看身邊的人打機鋒,她一個眼色,無論是泰生嫂還是金環都收斂了。
金環繼續給何氏捶腿,泰生嫂則對何氏說:「奶奶,那翠兒雖然不中用,但大房只有這一個丫頭親近咱們。那張媽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奶奶要找人在大房辦事,除了這翠兒,也沒別的人可使了。奶奶將就着用吧,橫豎又不是真要把她帶回大同去。」
何氏嘆了口氣,重新倚回身後的引枕上:「罷了,忍一忍吧。本來二丫頭都已經前事盡忘,老爺太太也不說什麼,只要我哄他們幾句,先前的事抹了也就罷了,大家仍舊和氣度日。偏張媽多嘴,非要跟二丫頭說這許多有的沒的,鬧得我頭疼。」
泰生嫂小心在炕邊上坐了:「奶奶,如今二姐兒既然聽了這許多閒話,萬一鬧將起來,可怎麼辦呢?老爺太太那兒,只怕都要替她撐腰的。」
何氏冷哼了一聲:「老爺倒罷了,他是個寬和性子,書生脾氣,只要在他面前伏低作小,做足了禮數,他能拿我這個兒媳婦怎麼辦?倒是太太,那就是個炮仗,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的,梓哥兒又不在我跟前擋着,一個不好,怕是真要吃虧,偏如今我又走不了。」她問泰生嫂,「我哥哥回來了沒有?」
泰生嫂忙道:「還不曾回到縣城,算算日子,舅爺這會子頂多才把哥兒姐兒送到大同呢。就算他回來得再快,也還得等上十天八天的。」
何氏咬了咬下唇:「我早囑咐過哥哥,需得儘快趕回來,他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就是二爺那兒有些麻煩……也不知我哥哥有沒有照我囑咐的話,跟二爺解釋章姐兒與梓哥兒提早回家的緣故。」
泰生嫂道:「奶奶就放心吧,舅爺也是辦事辦老了的人,不會出差錯的。不該說的,包管一個字也不會說!就連大爺……」
她話未說完,何氏就飛快地橫過來一眼,她頓時噎住了,不着痕跡地看了看金環,深悔說漏了嘴,「呃」了一聲才補救說:「大奶奶上吊這事兒,舅爺又不知道,二爺就更不會起疑心了。等奶奶回了大同,話還不是都從奶奶嘴裏說出來的?離着一千多里地,老爺太太能拿奶奶怎麼辦呢?不過是照樣兩邊各過各的日子罷了。」
何氏低低地冷哼了一聲,吩咐金環:「你到下頭去,打發個人到縣裏租的院子處說一聲,我哥哥一到,立刻回來報我。」
金環應聲放下美人拳,起身去了。她走了,何氏才低聲罵泰生嫂:「你活得不耐煩了麼?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什麼話都敢說出來!若叫這家裏的人聽見了,你還有命在麼?!」
泰生嫂子慌忙溜到地下跪好了:「奶奶恕罪,小的一時說順了嘴,竟忘了忌諱。小的絕不敢再犯了!」
何氏啐了她一口,又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連你都不叫我省心,我還在煩惱,回到大同後要如何跟二爺說呢。」頭疼完了又罵,「關氏那賤人,哪兒來這麼大的氣性,不過是擠兌她幾句,竟然就上了吊!若她母女倆果真都死絕了也罷,老爺太太想來不會為了幾個死人跟活人為難,偏二丫頭又活了,倒叫我為難了。」
泰生嫂子只覺得心嘭嘭地跳得飛快,聲音也壓得低了:「奶奶,小的心裏總覺得不大踏實,若奶奶跟大奶奶只是拌個嘴倒沒什麼,二姐兒如今好了,大姐兒先前那一推也沒什麼,可如今出了人命……即使二爺好哄,將來那一位回來……」
何氏又橫了一眼過去,泰生嫂沒敢說完,目光閃爍地閉了嘴。
何氏冷笑:「等他真能回來再說吧!」然而狠話說完了,她也有些沒底。這都幾個月了,她在米脂也沒聽說什麼消息。也許是這地方太過偏遠,消息沒那麼容易傳過來?她還是得想法子儘快回大同才是。
想到這裏,她又問泰生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