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老爺的喪事並沒有在京城引起多少波瀾。
眼下正值遼東大勝,朝廷大軍班師回朝,有功的將士都得以論功行賞,恩科殿試又即將進行了,京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這種時候,一個致仕官員的生死又怎會引起太多人注意?許大老爺早就被人遺忘了。頂多是許家長房這個常鬧出笑話、醜聞的落魄官宦人家遭逢喪事,叫人唏噓兩句罷了。
許家長房往親友鄰居家報了喪,不出意料地引發了一圈人的驚詫反應,所有人都沒聽說許大老爺病重的消息,印象中他只是中風臥床而已,怎會忽然就死了呢?許家長房的下人當然不可能說自家老爺是被孫少爺許崢的會試成績給氣得吐了血,才病情加重去世的,只能含糊道老爺病了很久,一直不見起色,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云云。親友們大多沒太注意,說兩句悼念的話,尋個空暇上門弔唁祭拜一番,也就完了事。
由於許家長房如今名聲不大好,除了承恩侯府與桂家這兩門姻親還願意給許大老爺面子,正正經經上門來弔唁以外,大多數的故交親友都反應平淡。念舊情的,親自來一遭,又或是打發個晚輩代表自己走一趟;那不念舊情的,最多只是讓下人過來送上一份喪儀,甚至是來都懶得來。許大老爺的後事,辦得頗為冷清。別說許大爺一家幾口了,就是許二老爺過來看見了,心裏也替兄長酸楚。
許嶸恰好在許大老爺去世前幾天參加完府試,如今成績出來,他又過了。雖說縣試他只排到第三名,府試更是落到第八了,遠遠及不上許崢當年的雙案首,但他正經讀書也沒幾年,能得到這樣的成績,無論是家裏人,還是自個兒,都挺滿意的了,對於明年的院試也更有把握。本來他已準備返回保定,跟在未來岳父秦叔濤身邊,繼續向師叔求學的,不成想遇上了許家長房的喪事。他知道堂兄許崢是個不理俗務的人,自家祖父、父親又對許大老爺狠不下心,便索性留下來幫襯着些。
許嶸曾經交遊廣闊,又由秦簡帶着認識了不少王公貴族家的子弟,跟着拜的老師這邊的師長同窗,也結識了不少讀書人。他見許大老爺後事冷清,便有意四處活動了一番,倒還真有不少看他面子的朋友,跟家裏人打了招呼,意思意思地打發些管事過來上香弔唁。這裏頭既有王公貴族,也有書香世宦,正好是許家一向熱衷結交的人家。許家長房的靈堂,總算添了些人氣,而且足夠體面。
許二老爺與許二爺見自家孩子能幹,都很為他驕傲。許大爺與許崢自然也只有道謝的份兒。至於許大奶奶看到這個情形,心裏酸成什麼樣,那就不必提了。眼下許家長房確實有需要仰仗二房的地方,容不得她再胡亂發酸。
許二奶奶去承恩侯府,為許氏說明喪事經過的時候,自然也順便替自個兒的兒子表了一份功。許氏聽了,十分欣慰「可見嶸哥兒如今是真的懂事了。他雖然讀書不如他哥哥機靈,但論交際的本事,卻比他哥哥強些。往後他們兄弟二人同心協力,何愁許家不能重振門楣呢?」
許二奶奶乾笑了下,心裏有些不大高興。他兒子讀書是不如許崢聰明,但也順順利利成了童生,明年就要考秀才了。姑奶奶用不着一開口就貶他吧?再說了,許崢如今又算什麼聰明才子?若不是許大老爺忽然病逝,他沒有再參加殿試,只怕就要落到三甲同進士行列去了吧?古往今來,幾曾聽人說過做同進士的聰明才子喲!
許二奶奶便對許氏道「嶸哥兒小時候是調皮些,如今大了,自然長進了許多。不但交的朋友多,讀書也比以前更用心了。今年的縣試和府試,他都是穩穩噹噹一次過的!名次還挺靠前的。可見嶸哥兒也是咱們許家的子弟,天生就會讀書,只是小時候不懂事,不上心罷了。只要上了心,絕對不會比別人差!」
許氏嘆道「只望他是真的懂事了才好。我也不指望他有什麼大出息,至少他將來身上有個功名在,與錦容完婚後,錦容的爹娘不會抱怨我偏心娘家人,委屈了孫女兒就好。」
許二奶奶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您多慮了。我們嶸哥兒一定爭氣。」說完低下頭,拿帕子掩着口,看起來好象是在咳嗽,其實是忍不住撇了撇嘴,還拉長了臉。
不過很快,她就轉了話題,笑着道「聽說簡哥兒殿試高中二甲,盧家哥兒也考中了進士,這真真是大喜了!簡哥兒是秦家頭一位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