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姐兒在西廂房裏鬧了一場,正屋中的何氏與金嬤嬤自然不可能聽不見。
何氏臉色一變,立刻叫了秦泰生家的來問,得知詳情,只道是女兒受了委屈,心疼得不行,口裏不由得大罵,又責怪秦泰生家的:「你男人是怎麼回事?你嫁給他這麼多年,兒女都生了,竟然還沒能把他收服麼?!我不是早跟你說過,要多用懷柔手段的。一點用都沒有不說,他竟然還帶頭去欺負章姐兒了!」
秦泰生家的目光閃爍,心裏卻隱隱有些不服氣:我們夫妻之間如何且不說,秦泰生也不過是奉命行事。難道二爺吩咐下來,他還能違令不成?若說成婚多年就能把男人收服,奶奶的手段也不見得有多高明。如今帶頭去欺負章姐兒的,明明是二爺,奶奶卻只會把氣撒在小卒子身上。
當然這些話,秦泰生家的是不會說出口的。她只低頭不語,一副順從敬畏的模樣。
何氏見狀,倒消氣了幾分,正想要再說幾句,卻聽得金嬤嬤開口了:「奶奶怪秦泰生有什麼用?他只是奉秦二爺之命行事罷了。依我說,秦二爺罰得也不重,既沒打也沒罵的,不就是禁足和抄書麼?大家閨秀,本來也不好天天往外跑,只顧着瘋玩的,正該讓姑娘收收心才好。一年大,二年小的,沒兩年就該說親了。奶奶只顧着寵姑娘,寵壞了可怎麼辦?至於抄書,那也是好事。姑娘的字也該練練了,不然出去見人,說起她寫的字不好,還自稱是大家閨秀,是會惹人笑話的。至於秦二爺說的,叫姑娘敗敗火的話,也沒什麼好愁的。誰家還能缺了幾塊點心?悄悄給姑娘送去,別叫她餓了肚子就是。」
何氏聽了惱怒:「金嬤嬤,你說話放尊重些!我的女兒好歹也是你主子,身份尊貴,你話里話外貶低她,也太不知尊卑了吧?!」
金嬤嬤閒閒地看了她一眼:「奶奶多心了。我是教養嬤嬤,自有責任把姑娘調|教好。姑娘有哪裏做得不對了,我就該管。若是不說,那就是疏忽職守了,才叫對不起主子呢。哪家貴人不是如此呢?姑娘身份再尊貴,也越不過我那位主母的親閨女去。那一位還不是照樣要守這些規矩?奶奶不知道,還是別亂說的好。」
何氏一陣羞惱。她知道金嬤嬤是晉王妃的人,一向有些看不起她,嘴上說話,雖然是用着敬語,其實明里暗裏的大加貶駁。她往日看在晉王妃與晉王世子面上,從不跟金嬤嬤計較,可今天對方把火燒到女兒章姐兒頭上,她就不能忍了。
何氏張口就想要罵人,誰知金嬤嬤卻搶先一步說話了:「姑娘關在屋子裏清靜幾日也是好事。奶奶與我想做什麼,也就不必分心了。否則她小孩子不懂事,成天與秦家的人鬧,奶奶又習慣了事事護着她,哪裏還騰得出空來忙正事?秦家的人還不知道會在大同待多久。他們一日在此,二爺就一日不會聽奶奶的話,萬一先把休書送了過來,又或是他們一狠心,連奶奶腹中的骨肉都不要了,只求趕奶奶出門。到時候奶奶便是有再好的口才,又有什麼用?」
何氏頓時噎住了,想想就覺得心驚。也對……女兒那裏沒挨打沒挨罵,不就是在屋子裏關幾天,再抄抄書嗎?吃的可以悄悄送過去,抄書也可以叫別人代抄,女兒受的這次罰,好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重要的,還是先保住自己秦二奶奶的身份。她自己保住了,女兒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有彌補的一天。若是她被趕出了秦家,女兒日後還不知會如何呢。
於是何氏便再也沒反對金嬤嬤的提議了,反而還吩咐秦泰生家的:「好好安撫章姐兒,就說是我說的,讓她老實幾天,別惹事。她要是聽話,我就答應給她買一隻貓,就象過年的時候,她在馬家那兒瞧見的那隻雪獅子一樣。」
秦泰生家的吃了一驚,但還是老實應聲而去了。
金嬤嬤關上門,回頭瞥了何氏一眼:「論理,奶奶也太寵着姑娘了。馬家那隻雪獅子是別人送的,聽說能值上千兩銀子。以秦二爺家的家境,只怕還買不起這麼貴的玩物吧?」
何氏冷哼一聲:「若不是王妃行事不慎,出了岔子,如今世子爺早就入主東宮,用不了多久就能得登九五了。我們章姐兒是金枝玉葉,千兩銀子的小畜牲,又算得了什麼?」她也不說自己這話只是為了安撫女兒,可一想到女兒明明身份尊貴,卻要受如今這樣的委屈,心裏就疼得不行。
金嬤嬤心中冷笑。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