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你怎麼啦?病啦?」蒲英終於忍不住問她。
田苗苗看看她,身子又挪過來一點,腦袋一歪,靠在她肩膀上,悶悶地說:「沒有啊……就是有點想家了。」
原來是Homesick。那蒲英就無言以對了,因為她無家可想。
好在田苗苗善於自言自語,一打開話頭,自己就開始滔滔不絕了:「我一聽到這槍聲,就想起了過年放鞭炮的聲音,然後就想起了媽媽每年過年時做的那些好吃的,還有爸爸過年時不做生意拉着我們全家人到處玩的情景……」
「你們都去哪兒玩?」
「哪兒都去……在城裏逛街買東西,去鄉下走親戚,還去公園和郊外的風景區,還去泡溫泉,這個可好玩了……」
「說什麼呢?過年啊?」
兩人肩膀上突然伸出一個腦袋,原來是郭亞軍。
她擠進她們中間,伸長脖子左右看了看,才偷偷摸摸地摸出一塊巧克力,掰成兩半,一人一口塞到二人嘴裏,壓低聲音說:「快吃,別讓別人看見了。」
蒲英含含糊糊地問:「哪兒來的?」
「排長剛給的,說是看我們太辛苦了。別說出去啊。」
「排長對你就是偏心。」田苗苗吃着郭亞軍帶來的好處,卻還是對她沒好氣。
「沒辦法,誰讓咱人緣好呢!」郭亞軍也有點得意。
「吹吧你!」田苗苗對她不屑一顧。
「嘿嘿,和你,自然是沒法比。」
「算你有自知之明。」
苗苗在新兵連算得上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是因為她軍事訓練上厲害,也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而是因為她陽光可愛、隨遇而安的性格。所以,剛才還有點想家的小陰霾,被郭亞軍一打岔,很快就在她臉上消散不見了。
她興致勃勃地又開始播散新消息:「嗨,我聽指導員說了,除夕那天除了聯歡會,還有聚餐,晚上還會放焰火,初一還有遊園會,燈謎會等活動……聽起來,在軍營過年,比在家裏還熱鬧哦!」
「要是能讓我們放炮就好了,我每年的壓歲錢都拿來放炮了!」郭亞軍說。
「你這個暴力分子,就知道放炮!放炮哪有放煙花好看?」田苗苗一貫喜歡打擊郭亞軍。
「切——放煙花,那是女孩子幹的事!」郭亞軍說溜了嘴。
「難道你不是女孩?」田苗苗馬上抓到了把柄。
「呃,也是哈,」郭亞軍回過了神,無奈地撓了撓頭,「那啥,煙花是小女孩放的玩意兒。我不是小女孩了。」
「誰規定的只有小女孩才能放煙花?你媽沒放過嗎?你爸沒放過嗎?」
「撲通!」被小喇叭的連珠炮發問逼得步步退讓的郭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舉手做投降狀,「好吧,你贏了。」
看着這兩人的笑鬧,蒲英也忍不住微笑起來——有她們做伴的感覺,真好。
時間在無聊的閒話中過去,終於輪到女兵射擊了。
蒲英和苗苗同為一組,靶位是相鄰的3號靶和4號靶。
「開始射擊」的口令下達後,砰、砰、砰砰、砰砰砰,一片雜亂的槍聲響起。女兵們按照自己的節奏,一發一發地射擊着。
蒲英不慌不忙地擊發了第二槍,正在調整後坐力的餘震,準備下次射擊時,突然聽到旁邊4號靶位一聲槍響後,田苗苗發出了一聲低呼。
「糟了!我打錯靶了!」
蒲英扭頭看過去,只見苗苗拿下了作訓帽,高高地抬着頭,望着前方的靶標,一臉懊喪的表情。
「怎麼會打錯?」蒲英輕聲問。
「打第一槍的時候,那個彈殼飛出來嚇了我一跳,第二槍瞄的時候就沒注意,結果打完我才發現,我可能瞄到5號靶上去了。」
靶位的號碼牌都是插在大家趴着的地方,對面百米處的胸環靶卻看不到任何標記,靶子長得都是一模一樣。但是大家瞄靶的時候,都會對正自己的靶位,或者數一下,一般都不會出錯的。
田苗苗卻能犯「瞄錯靶」這樣的低級錯誤,蒲英真是服了她了。
可是看到她急得漲紅了臉、眼淚汪汪的樣子,蒲英也不好再說她什麼了,只得安慰一句:「沒事!下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