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不同導致了想法和觀點的差別,對於裴行儉或者秦懷道薛仁貴這樣的世代名將之家的子弟而言,既然是練軍那就必須煉出一等一的強軍,不說天下無敵至少也不能低於玄甲軍,這是最低要求,普通的兵根本不入他們的眼。而對於蕭庭而言,接手這幫子義從原本就是朝廷強行加給他的,不是他的本願,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帶兵打仗這回事,用錢餵出來的兵,或許不能和玄甲軍比肩,但只要他們老實聽話,不惹亂子就成,至於戰鬥力,畢竟是少數民族的彪悍騎兵,又是血戰餘生的,只要不遇上要命的硬仗,勉勉強強也能和一般的府兵相提並論了。
至於硬仗,想想都不可能,朝廷得了失心瘋,也不會讓自己去帶兵打硬仗,那不是磨練自己,也不是練軍,那樣還不如直接下旨抄家殺頭來的乾淨。各司其職,個人幹個人的事,裴行儉薛仁貴適合打仗,蕭蘭陵就適合躲在後面搞搞生產經濟。
何況從一開始,組建僱傭軍的想法,就是用錢去開路,讓異族去打西突厥。至於戰鬥力什麼的根本不重要,打不過賀魯,打打他幾個附庸部族還是可以的,就算連附庸部族也打不過,最差也能做到給西突厥找找麻煩,讓賀魯部沒工夫去搞什麼統一突厥的大業。從目前的局面看起來,賀魯部似乎有朝這方面發展的趨勢,要成為第二個突利可汗,這事要是給他弄成了,從太宗皇帝開始幾十年和突厥的血戰,最後取得的成就,會變得毫無意義,一切又恢復原狀。
老程帶兵和賀魯部打的熱火朝天,告急已經成為了慣例,每天兩次到三次,一段時間下來。回京報信的人竟然達到了數百之多,蕭庭有時候會很惡意的想,如果糧草足夠的話,老程會不會在包圍圈裏待上了十年八年。然後用派人回京告急這種方式,把十萬大軍全部轉移回京城,落一個不死人的戰敗。
當然這也就是無聊之下的歪歪而已,十萬大軍的糧草也就夠支撐不到兩個月而已,外面的糧食送不進去。也沒人去送,算上山裏的走獸植物外加旁邊河流里的魚,最多也就不到三個月,再不決戰,這十萬大軍就得活活餓死。
打仗這種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老程這邊消耗軍糧,想必賀魯部那邊也不輕鬆。困住了十萬人,賀魯部和附庸部族差不多要用一倍以上的戰兵,這些人的吃喝拉撒每天都也是一筆天文數字。和大唐想必,突厥廣大的叛軍群眾畢竟是窮人,大多數突厥老百姓還過着藏風露宿的生活,這幾個月圍下來,賀魯部之前打仗搶劫的那些的家底子估計要全部耗盡還不夠,領地上的突厥百姓藏風露宿亦不可得,恐怕只能等着吃風喝屁了。
換句話講,老程用另外一種方式,用一把軟刀子在和賀魯部打,打下來的結果就是無論賀魯部勝敗。都會窮的當褲子,在短時間裏,無力再去統一整個突厥。
當然,這個前提是老程的十萬人。最終大部分能逃出來,或者殘酷點說,大部分人馬,最終就算逃不出來,也必須戰死,不能成為賀魯部的戰俘。否則無論是奴隸戰馬,還是大唐將來為這些人支付的贖金,都足以抵償賀魯部這次戰爭的損失,還綽綽有餘。那就不是經濟戰,而是資敵。
所以現在雙方都在咬着牙硬挺,老程從政治上看即不能打勝,從軍事上說現在也沒法打勝,想走都走不掉了;賀魯部由於之前已經付出了大量的投入,如果不繼續包圍,最後就收不回之前的投資,也只能冒着變成沉沒資本的風險,繼續從已經歸順他們的各部族和賀魯部本部,近乎壓榨一樣的調集資源,繼續包圍。
對於這一點,遠在千里之外的長安城裏,各位大佬如同李治趙國公等人看的一清二楚,小頭目比如蕭庭蕭守道李德謇這樣的也是心知肚明,深處一線親臨指揮的老程自然比誰都更明白。
不能久耗,真等到軍糧消耗完的那一天,將士們就算衝出包圍圈也逃不遠,手腳也軟了,最後只能成為賀魯部的戰俘。於是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老程喝完一大罈子酒抓了一把洛神丹,咕吱咕吱的咀嚼了幾口,滿臉紅光大盛,翻身跨上戰馬。
「今兒個天不錯,適合宰活人。」老程用他獨特的審美觀向世人詮釋了什麼叫做美,手中長槊一揮,身後林中如同潮水般湧出密密麻麻的唐軍健兒,水銀瀉地一般朝四面八方突圍。
無獨有偶,大約世上會打仗的人,對於局面和時機的判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