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個冤大頭

    陸川沉默地守在甄妃床頭。

    長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甄妃,面容安寧,眉頭輕蹙,看似虛弱,氣色卻還不錯,臉蛋紅撲撲的,不像是重病纏身之人啊?

    奇怪。

    先看看脈象再說吧。

    長安隔了絲帕給甄妃診了脈,卻發現她脈象也十分平和,氣息綿長,並不像是心疾復發。

    究竟是怎麼回事?

    長安心頭疑惑叢生。

    還沒等她詢問,陸川已道:「前幾日,我與她因一點小事發生了爭執,她急怒之下,就心疾復發暈倒了。此後幾日都臥病在床,直喊心口痛,纏綿數日,已昏迷不醒……」

    「可請其他大夫來看過?」長安問。

    「請過,但每個都看不出毛病,說從脈象看來,並無大礙。」陸川關心則亂,激動道,「可是,如果真的無大礙,她為何一直昏迷不醒?」

    長安心裏頓時有了數。

    看來,甄妃的脈象的確是正常的。

    但她為何會昏迷不醒呢?

    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疑難雜症,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在裝病?

    長安斟酌再三,道:「這位姑娘的病症,只怕是藥石無靈,還需施針診治,還請陸廠公迴避一下,容在下施針。」

    陸川卻道:「你施針吧,她是我的內眷,我無需迴避。」

    那怎麼行?

    長安堅持道:「我施針時需要極其安靜的環境,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干擾,還請陸廠公迴避。」為了打消陸川的擔憂,她又補充,「何況,陸廠公的府中高手密佈,我若是敢輕舉妄動,必定瞬間就人頭落地了。在自己府上,難道陸廠公還不放心?」

    陸川再三考慮,終於還是應了。

    漆紅的雕花木門緩緩合上,閨房中頓時只剩甄妃與長安二人,室內一片安靜。

    長安靜坐了片刻,才道:「現在房中只剩我們兩人了,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

    甄妃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

    「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長安問。

    甄妃沉默了一會兒,才期艾道:「我……我想他能放我走……」

    她想離開?

    長安想起躲在樹上時偷窺到的場景,溫貴妃派人給陸川送了一段青絲寄情,甄妃見到了都要拈酸吃醋,可見她並非對陸川全然無情。

    既然喜歡,又何苦這樣折騰呢?

    何況,這樣裝裝病陸川就會放她離開?

    長安道:「陸川在府中安排了這麼多廠衛,就是為了防止你逃跑吧?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不會放你走的。」

    甄妃哽了一聲,無助地哭道:「我何嘗想要這樣?這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知道他對我好,我也喜歡他,可我爹爹不同意,爹爹一生清正廉明,絕不會同意我嫁給一個太監。我阿娘去得早,爹爹擔心娶了新婦,怕後娘會虐待我,就一直沒有再娶,獨自把我拉扯大……一邊是愛我的男子,一邊是含辛茹苦將我養大的爹爹,我又能如何……」

    她嗚嗚哭起來,面若梨花,淚珠滾滾,鬢角一縷青絲垂下來,整個人顯得淒涼又無助,就連長安看了都心生憐憫。

    真是個美人兒,難怪陸川會傾心於她。

    宮妃與太監的悽美愛戀,真是虐心啊虐心!

    如果這段故事寫進戲摺子裏,不知要賺取多少看官的眼淚和同情!

    甄妃嚶嚶嚶哭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她抱着膝蓋坐在床頭,嬌弱道:「那邊窗戶是不是沒關嚴實,怎麼有風吹進來?我有些冷,勞煩白醫官幫我過去看一下,可否?」

    哪裏有風?

    何況這都夏天了,天氣越來越熱,甄妃還說冷?

    長安心裏嘀咕,但看她哭得眼圈紅紅的,實在是可憐,還是起身去窗邊看了看。

    人家畢竟是病人嘛,怕冷也是正常。


    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

    「窗戶關着呢……」

    長安檢查完窗戶,剛回頭,就見甄妃站在身後,朝着她,手裏舉着個大花瓶。

    砰!

    長安眼前一黑,頓時人事不知,軟軟地倒了下去。

    臥槽!

    居然暗算老子!

    陸川在院子裏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房門終於推開了。

    長安依舊如來時一般,戴着玉蘭花面具,背着個藥箱走了出來。

    「怎麼樣?」陸川焦急地迎上去。

    長安頓了一下,才道:「已經施完針了,人還在昏睡,估計傍晚就能醒。這段時間,陸廠公就不要進去打擾她了,讓她安靜地睡吧。」

    陸川謝過她,吩咐陸福給了豐厚的診金,送她出府。

    長安一覺睡到了大晚上。

    醒來時,只覺得後腦勺脹痛,迷糊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被人一花瓶給砸暈的。

    對了,甄妃呢?

    她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

    陸川正背着手站在床前,一臉陰冷地看着她。

    「白醫官,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

    長安短暫地懵圈了一會兒。

    繼而大怒。

    她暴跳如雷地從床上蹦下來,指着陸川的鼻子,破口大罵道:「讓我解釋?我他媽的還想讓你解釋解釋呢!叫我來給你的女人看病,結果人好好的,根本就是裝病!還一瓶子把我給砸暈了,老娘現在還覺得腦仁疼呢!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

    陸川臉色黑如鍋底。

    這時候,屋外有個小太監匆匆跑來,稟報道:「督主,貴妃娘娘宣您進宮。」

    「沒空!」

    陸川揚手就砸了個茶杯。

    「沒見我正忙着嗎?」

    小太監腦袋一縮,還是硬着頭皮,戰戰兢兢道:「關雎宮來傳旨的人說,督主想找的人,在貴妃娘娘手上。」

    陸川臉色大變。

    他不再跟長安糾纏,轉身就往外走去。

    陸福快步跟上,問:「督主,我們這是……」

    「進宮!」

    陸川臉色難看,雙眼幾乎凝結成冰。

    「那白醫官該怎麼處置?」陸福小心翼翼道。

    陸川卻猛地剎住腳步,冰冷地視線在陸福身上一掃而過,沒有說話,就再次抬步向前。

    陸福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身上仿佛被利刃划過,生生的疼。

    他再沒敢開口多嘴。

    沒有處置命令,長安莫名其妙就被關進了牢房。

    她簡直想罵娘!

    這年頭,好人真是做不得!

    之前看出甄妃裝病,她就該直接不管,少多管閒事。這下好了,平白無故就成了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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