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鎮是最容易丟命的地獄之地,讓那些欲尋短見的人也望而卻步。畢竟,大多數人都很難接受自己的屍體又被旁人拿去、派作其他犯罪的勾當。
這個僱傭兵和難民龍蛇混雜的地方,即便是最謹小慎微的懦夫也有可能惹上殺身之禍。
蒙擊晃晃頭,讓南國的煦風一吹,腦子倒清醒些了,腳還有點不聽使喚。他已經是借着酒勁把這人群最集中的武器商店街幾乎鬧了個遍,竟然還沒有什麼動靜,這些商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陽光刺眼,四周白亮白亮的。蒙擊揚手把頭髮向後一抹:「看這樣子,要想把它逼出來,得搞點更大的動靜。」
他現在非常需要一場轟轟烈烈的骨牌效應。
面前這一片戰鬥機機庫和棚戶區交織而成的地方,就是南洋最大的傭兵機場——天守鎮機場。平時這裏和菜市場差不多,人群稀稀拉拉。不過今天不同,飛行員、地勤,乃至家屬商鋪的人都跑來了,把停機坪臨時區圍得水泄不通。人群中傳出各種口音的中文爭吵叫罵,在天守鎮這樣的濱海城市有着大量會說中文的各國人群並非怪事,當下這年月,如果你不想和錢過不去,中文是必須掌握的。
進了停機坪,面前全都是人,根本擠不到自己戰鬥機的停機坪。他借着酒勁猛地扒拉開人群向前闖,別人紛紛側目面露厭惡,但看他個子高大而且還喝醉了,便也不想找麻煩,都閃到了一邊。
蒙擊從人縫中猛然一衝,近前正是自己的戰鬥機。
旁邊還站了不少人,中央有三個統一穿着黃色菱形花紋摩托夾克的男子,身後背着黑漆木短棍。旁邊有兩輛閃亮華美的鈴木第二代「隼」重型摩托車,這種高檔摩托車在戰後十分稀罕。
他們仨前面是個叉着腰的光頭胖子,西服革履,黃色襯衣,滿面油光,正在厲聲訓斥面前的人:「……誰的戰鬥機!隨隨便便停在這裏,你居然說不知道!你這調度怎麼幹的!」
「我……可是,每天都有未註冊戰鬥機來臨時加油補給,我們也要做生意啊……」答話的是個黑瘦黑瘦的老頭兒,穿着藍制服,上衣攤開在褲子外面,也沒戴帽子。雖被稱作調度,可這幅悠哉的樣子實在不太成體統。
油臉西服聽這話直脖子吼了起來:「去你娘的!你敢頂撞我!做你他娘狗屁生意,我現在跟你做筆生意,買你全家賤命。一毛錢一個人頭,按揭十年。」
調度沒說話,腰彎得更厲害了。
蒙擊看了看這群人,不用問,看來這便是當地幫派了。他伸手從飛行服的膝板袋中抽出僱傭兵使用的平板電腦,用會員卡登陸任務領取界面:「尾張組?就這群人?可笑的名字。」
他用手上下扒拉觸摸屏,「喲?懸賞刺殺尾張組組長的親兒子?竟有人發佈這任務。嘿嘿……」蒙擊笑了起來,剛訂貨的吊艙本來是用於反跟蹤百日鬼的,刺殺任務正好也用得上,「搞點大動靜,引出『百日鬼』,我看就從他開刀。」
說完,蒙擊抬手領取任務並確認,然後把平板電腦塞回膝板袋。
這時,他前面的人群忽然開始嚷嚷着起鬨「賣!」「把命賣給他!」「別做孬種!阿旺,平時無線電里那麼神氣,接着耍啊!」
「大爺,大爺……」被喊作阿旺的調度聲音有點抖,「大爺,您要誰的命還用買嗎?天守鎮一雞一犬可不都是您的。可我的命你若要去可就死了,沒了,您也就派不上用場了。留我這條命幾分鐘,我立刻給您去調查。」
「你這狗命有個屁用。」油臉西服喝道,抬手就要打。忽然間手停在了半空,他這才注意到阿旺身後有個高大的壯漢站在那裏,那隼鷹般的眼睛看得自己頭皮發麻。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全身就像麻痹了一樣不知道反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指着壯漢說:「你,你是從那條狗後面拉出來的?瞪我,找死啊!」
「我當是誰在叫大爺。這是我的戰鬥機,有事說事!」蒙擊答道。
「你,你還真是找死。」油臉胖子往前站了一步,這時旁邊的人拉住了他。就在油臉胖子身後還有個同樣穿西服的矮個子,他擺了擺手,然後向油臉胖子示意身旁的戰鬥機。
油臉胖子又後退了一步,抬臉說:「臭醉鬼,不和你一般見識。瞧你這副操行,不是政府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