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首|發009凡眼怎見木石之心,空讀陳詞珠玉枉然
一行人說過一會話,方又各自坐了。
一時又見翡翠來報,說是二老爺想見見侄兒,叫引林玦去前院。賈敏見此處皆是女賓,林玦再在此處,確有不便。
於是喚林玦上前,為他整了整衣衫,輕聲囑咐:「見了你舅舅不許胡鬧,要知道分寸。等晚間回來,我要問你父親的。」
果然在父母眼中兒女總也長不大,饒是林玦少年老成至此,賈敏也不能放心。林玦忍不住笑:「兒子一定聽母親的話,若是有什麼不好,母親只管罰我就是。」
賈母聽了卻道:「一家人何須兩家話?在自個兒家裏,萬別拘了他。少年人貪玩些也是尋常,敏兒也不用這樣耳提面命。」
林玦又謝過一回,方才跟着去了。
賈敏這才轉頭同賈母說:「娘可別看玦兒這樣,我這一雙兒女看着乖巧,一個個的肚子裏都有大心思。一個不慎,就要闖禍。」
「我瞧着玦哥兒和黛姐兒就很好。」賈母面上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你如今知道說這樣的話,卻忘了自己從前在家時做的事了。你父親最寶貝的書畫花瓶玻璃盞兒,叫你毀了多少?你父親疼你,從不說你一個字。怎麼如今到了玦哥兒這裏,就要苛求他?」
王熙鳳也在旁抿嘴笑:「哎呀老祖宗這話,怎麼聽了有些酸酸的,你們誰吃陳醋了?」
話雖如此,心中卻也感嘆。就連賈母都說出這樣的話,往日又聽王夫人說起賈敏在家時的情形,可以揣度,賈敏昔日在賈府地位之高,受寵之甚。
別說面前這三春,只怕進了宮去的大姑娘元春,也不能及賈敏一半。
賈母笑着命鴛鴦打王熙鳳的嘴,又鬧了一時,方才停住。
賈母問王熙鳳:「你姑母一家的院子都拾掇好了?」
「早置辦妥當了,就在老祖宗院子邊上,來時也不費什麼工夫。另又開了庫房,擇了衣料綢緞下去,如今夏秋交替之際,也當做新衣裳了。姑母是在外見過大世面的,家裏的料子將就着用用,也算是咱們的心意了。」
「你瞧瞧璉兒媳婦這張嘴。」賈敏雖和王夫人不合,面上卻不會表現出來。王熙鳳雖為王夫人侄女,如今看來倒是理着家的,還很會做人。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敏也不好下她的臉子。
「她今兒還是顧着你才回來,略收斂些。往後在家裏住得長了,你才能知道她這張嘴的厲害。」賈母懶懶靠到椅背上,拉着賈敏的手,淡聲道:「我也乏了,你們都先回去,過會子擺飯了再來。敏兒在這裏,陪我歪一歪。」
言已至此,眾人紛紛起身見禮退了出去。
黛玉今日還不曾歇午覺,賈母命人將她抱了去自己臥房中安置。
賈敏扶着賈母靠到軟榻上,自坐到一旁軟椅上。賈母確有些乏了,卻不肯放開小女兒的手。閉着眼睛躺在軟榻上小憩,口中卻說:「聽聞你去歲大病了一場。」
「女兒不孝,還教娘擔憂。」
「敏兒,剛極易折,慧極必傷。你自小聰慧,比尋常閨閣女更出彩。我和你父親,自小是將你當做男兒養的。」
「女兒知道……」
賈母嘆息着睜開雙眼望她:「該走的留不住,你也要明白這個道理才是。若我如你,早在你父親去的時候,我也該跟着去了。」
賈敏眼中帶淚:「娘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我自次子去後,許多時候都昏昏沉沉,不知幾何。幸而玦兒點醒我,教我知道膝下還有他和黛玉。」
賈母點頭:「你這個兒子養得好,只需養好他一個,旁的千個萬個,也用不着了。」
賈母生了二子一女,所疼者唯有賈敏,對此卻是深有體會。兩個兒子靠不住,唯有賈敏最肖其祖,奈何女兒身。如今見賈敏之子林玦是個扶得起來的,自然為她高興。
「賈府如今岌岌可危,你偏又在這時候回來。」思及賈府來日,賈母不由長嘆。「外面看着如何的花團錦簇,內里也是亂了。他們如今算是病急亂投醫,眼見着聖上年邁,就想着將元丫頭送到宮裏去搏命。」
賈敏唇角浮出冷笑來:「我先前就說起這事,他們當宮裏是什麼好出去。二哥和二嫂這樣做,娘竟然也不攔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