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富貴暗暗心驚,他看到那些小吏一個個面帶微笑,輕鬆的神情後面仿佛隱藏着什麼巨大的陰謀,尤其當小吏們似有意若無意的看他的時候,眼神更是詭異又得意的讓他心驚肉跳。
這是怎麼了?他們在得意什麼?又輕鬆什麼?還有這些好酒好菜上來作甚?
侯富貴心中被一個個問題填滿,正心懸半空的時候,就見身着淺綠官袍神情從容而溫和的勿部昕款步而入,望向侯富貴的時候竟帶着幾分憐憫同情的口吻道:「侯管家,看在與你過往交情的份上,這桌酒菜便當是本官為你作別的訣別酒吧,飲過酒菜你便要被押送神都,不日斬決了!」
侯富貴臉色一白,一顆懸着的心仿佛從那萬丈懸崖跌落,瞬間的巨大衝擊讓血液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他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整個人癱在了那裏。
勿部昕便那樣靜靜看着侯富貴,等待他恢復。
李閒、平兒和雲雷亦站在門口外,靜觀好戲。
「不.不可能!」侯富貴回過神,望向勿部昕,「馮大人是薛師的堂兄,薛師不會任由你們這樣做的,不可能!」
勿部昕輕蔑道:「不可能嗎?不謝花、不滅火、不老人,便是讓本官隨便說,也不敢說哪一樣不可能,你侯富貴憑什麼這麼絕對!」
侯富貴叫道:「不可能便是不可能,我更知道你是騙我的,什麼押送神都、不日斬決,分明是為讓我交代耍的手段,難道你以為我侯富貴會是出賣兄弟的人嗎!」
門外的李閒和平兒、雲雷相互看看,顯然也都是聽出這侯富貴果然是個不好對付的滾刀肉,且看勿部昕接下來如何應對吧。
勿部昕冷笑道:「不會出賣兄弟?本官倒是好奇,你所說的兄弟究竟是何人呢?」
侯富貴道:「當然是馮大慶馮大人,莫以為我侯富貴是你們官面上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只知落井下石,無恥卑鄙,我與馮大人是義氣兄弟,我們是講義氣的!」
大概有自我催眠的味道在,侯富貴這樣說的時候胸膛挺着,好像真是多麼理直氣壯的宣言一般!
勿部昕臉上的輕蔑譏諷更加讓人難以忍耐,他哈哈笑道:「還義氣兄弟,知不知道,你把人當兄弟,人卻把你當替罪羊,你看看這是什麼?」一張紙從勿部昕手中飄落,停在侯富貴膝間。
侯富貴猶硬梗着脖子,堅守着內心那點防線,但勿部昕的表情還是讓他心驚肉跳,拿起那張紙只是掃了兩眼,轟然色變,失聲道:「不.不可能,這不可能,馮大人怎麼會寫認罪書?又怎麼會把罪名都推到我身上?這不是真的!」
卻原來勿部昕給侯富貴看的是馮大慶的認罪供狀,上面清楚寫明馮大慶涉及的一應貪賄罪行均是由侯富貴這管家牽線並經手,馮大慶本人並無收受賄賂,供狀最後更懇切的表態自己沒有管好身邊人,有不查之責,甘願受罰!
這哪裏是認罪供狀,分明是推卸供狀嗎!
勿部昕道:「白紙黑字,還有這筆記,別告訴本官,你認不出你那好兄弟的筆跡!」
侯富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嘴唇囁嚅着說不出話,頑固的心理防線正處於崩潰邊緣。
門口,平兒和雲雷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上午勿部昕在做的事情就是臨摹馮大慶的筆跡,做了這樣一份假供狀,這個勿部昕,還真是狡詐多端!
李閒面帶微笑,絲毫不覺驚訝,輕聲道:「好戲尚未完,那個滾刀肉不是那麼容易便拿下的!」
平兒和雲雷才發現,更厲害的自家少爺(大人),貌似什麼都不關心的情況下,卻是把勿部昕要使的手段瞭然於心的味道,這該算是智高一籌的表現吧!
屋裏瀕臨崩潰的侯富貴果然在做垂死掙扎,「不對,一定是你在詐我,找人模仿馮大人的筆跡再簡單不過,我是不會上當的,不會的!」他重複着,像是在對勿部昕表態,又像在給自己鼓起信心。
勿部昕搖搖頭,「侯富貴啊侯富貴啊,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吧,即便這供狀有可能偽造,那本官問你,這些具體行賄的記錄可有可能偽造,你看看吧!」
這下那些官員主動交代的行賄卷宗如同最後的炸彈被甩了出來。
侯富貴接過來,惶恐萬狀的翻開。
一頁,又一頁.越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