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晚上時,吳大娘買了生薑、紅糖來,就在院子裏的小火爐上,用炭火熬了一碗濃濃的姜水給付新。看着那碗滿是薑末的,嗆鼻的味道從吳大娘端着碗進門時,就已經直衝付新的鼻子時,付新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吳大娘一時沒明白怎麼回事,紀媽接過那碗薑糖水,已經笑着點付新的額頭道:「不愛喝?想想老太太,不想老太太擔心,就快點兒喝了,要不然果然病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付新只得苦着臉,就着紀媽的手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紀媽愛憐地搖了搖頭,可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從周老太太哪兒回來的春絮面色沉重,似是有心事。吳二娘奇怪,按理說春絮心裏是個放得下事的,除非……吳二娘將春絮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老太太知道咱們憨娘生病了?」
春絮搖了搖頭,瞅了眼正在小口小口喝薑湯的付新,道:「二娘子因着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見好,請了個道士來,說是要為老太太禳災。我過去時,那道士才來,老太太正發火呢,讓二娘子將這道士請走。」
吳二娘聽了,沒說什麼地走到床邊上,拉了拉程大娘道:「大姊,過來一下。」
吳大娘雖有些奇怪,但也沒問,叮囑讓付新趁熱快些喝,別跟喝藥似的,完好捂點兒汗。才隨着程二娘出去。
付新聽了程大娘的話,臉更加的難看,就要苦哭了似的。
紀媽瞅了又心疼又好笑,道:「吳大娘也是為了你好,乖,喝不下,想想老太太?一口喝了,完就躺下捂一身汗,明兒病就好了,就能去萬安堂了。憨娘不想去萬安堂瞅老太太了?憨娘想一想,今兒是怎麼跟老太太說的?要是老太太見憨娘總也不去,會不會擔心?」
付新一聽,從紀媽手接過薑湯碗,如壯士斷腕一段,一臉堅定地一仰頭,就將薑湯全喝了。繡燕連忙從碟子裏拿了蜜餞送到付新嘴裏。然後紀媽讓付新躺下,為付新蓋了幾層的被子。
紀媽叮囑道:「乖乖的,熱也別亂動,汗出透了就好了。」
被蓋到下巴頦哪兒,露出整個小臉,付新睜着大大的眼睛,嗡聲嗡氣道:「紀媽放心,為了祖母,憨娘一定乖乖的。」說完,竟又咳了兩聲。
春絮和繡燕連忙又將暖腳的銅腳捂子放了剛燒過的炭灰,又用棉段子包上,放到付新的腳底下,讓付新將腳放到上面。一會兒的工夫,付新的小臉便就紅撲撲地,有了些微的汗漬。
紀媽摸了摸付新的頭,才稍微放下點兒心來,道:「可好,終於出汗了,額頭也涼了下來。就這麼捂着,大概明天早上就好了。」
出去的吳氏姊妹進來,一臉凝重。春絮迎上去,小聲問道:「怎麼樣?不會影響到憨娘吧?老太太呢?我出來時,正發火呢,沒氣着吧?」
吳氏姊妹對視了一下,吳大娘道:「老太太這所以會生氣,大概是猜着了二娘子的打算。我們再攔着,也攔不住一個孝字。什麼事情,只要跟孝字挨上了,就是太守也不好太直接了。」
春絮急忙道:「那道士想出么蛾子了?要不要讓太守派人查一查,不會是騙子吧?」
吳二娘拉春絮坐下,小聲道:「二娘子既然能找來,就想到了。中間關着太守,二娘子不會做得這麼明顯。我去看了,那道士就是廣陵城內道觀的老道士了,不用太守查,我就能證明他不是騙子。」
吳大娘嘆道:「也不能說道士胡說,付府裏頭要數老太太輩份最大,而老太太病了,說是姨娘沖的,也在情在理。別說姨娘,一般人家裏,老祖宗活着,就是嫡親的兒媳婦的牌位,也得挪地方,避諱一下。只怕一會兒就會來了,不巧憨娘又病了。」
吳二娘道:「依我看,老太太的病,還有憨娘的病,再有道士來得也太過蹊蹺了。可也沒法子,只有長年做賊的,卻沒有長年防賊的。咱們現在就只能等着了。希望我們姊妹能攔住二娘子,光挪了姨娘的牌位,別發現憨娘病了才好。」
吳大娘卻說道:「只怕來時,二娘子就已經知道憨娘病了。」
紀媽從廚房領了晚飯來,小丫頭提着食盒跟在後面,卻沉着臉。她身後跟着呂氏並一堆的婆子。程家姊妹和着春絮聽見外面聲響,連忙都出去,屋裏就只剩繡燕陪在付新身邊,防着付新嫌熱往下踢被子。
付新也
第十回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