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師,此子嘴角餓紋,唇薄色淡,眉骨凸,眉毛稀,三角眼,目光閃爍,實乃天性薄涼之輩。」李處能悠然開口,語氣多有不屑。
此時郭藥師已經帶了十餘個小嘍囉回山,去取他的誠意。兩百餘嘍囉仍舊跪在原地。另兩個匪首也是跪在跟前。於艮既未審訊,也未羈縻,基本上無視其存在。
剛才兄弟二人見上師接受了大當家的誠意,心裏一松,這才感受到褲襠里濕漉漉的。雖然不敢換個跪姿,卻也不妨稍微挪動一下,跪得舒服些。大當家畢竟是大當家,不但輸誠奏效,也說到兩人心坎上了——被殺的感覺,實在是不爽……
現在又聽到這書生勸諫上師,方知被砍頭之災厄仍未解除,不由得再次觳觫,卻也不敢開口表白點什麼。當然也免不了腹誹一通——怪不得大哥說讀書之人不可信。這個窮酸書生,一肚子壞水,專會背地後說人壞話……
其實這倒是冤枉李處能任之先生了。於艮審訊及定策時,李處能只是默然旁觀,並不干預。而今大事定矣,李處能才說出疑慮,以利拾遺補闕,如此而已。這是李處能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朋友的位置上,或者說是一個外人,而非幕僚謀士。若是後者的話,卻可能替於艮審訊,而後拿出建議,以供於艮決策。
郭藥師不過是一個嘯聚山林的土匪頭子,李處能目下無塵的。背地裏說壞話云云,還真是瞧得起他們大當家了……
「任之高見!其實我亦不信的。原來任之還懂得相術?」於艮微笑點頭。
這一笑雖然無聲,威力卻是不要太大,兩個匪首一屁股坐了在地上,濕漉漉的也未察覺。原來,這位上師是打算拿到誠意之後再殺人?這也太混賬了點吧?就等於收了贖金又撕票……江湖道義何在?
不過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兄弟倆面面相覷,均是一臉的死氣。
話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以悍勇著稱的二當家,只是尿得更多些。以謀略著稱的三當家,也只是敢想想而已。
適才張弓的冷峻少女,此時換了一把長刀,山嶽般矗立在上師身後。而拎大當家如拎小雞的壯漢,昂首挺胸地扛着那把金絲大環刀,一直盯着兄弟兩人的脖頸,似是在琢磨下刀的位置……
「讀書時確實有所涉獵,略得皮毛而已。更多的卻是察其言,觀其行,揣摩其心性。」李處能得了上師首肯,這才把後面的話持續說下去,「我看姓郭的那廝,出身貧寒,歷盡寒涼,也是心性堅忍之輩。逆境時隱忍委屈,得意時囂張跋扈,絕無禮義廉恥之原則,亦無恩情友愛之準繩。」
略頓了頓,李處能才說出結論,「上師,須知除惡不盡,反遭其噬。上師若是想收服此人為己用,任之頗有顧慮,唯上師明察。」說完後只是一揖。
「得一任之,如得百萬兵啊!」於艮再次微笑點頭。
初見李處能時,於艮但覺此人讀書極多,恐怕還險些讀壞了腦子。另外也推斷其背景深厚,卻也不是很確定。
當初李處能涉險跟來,怕也有些獵奇心理作怪吧。無論是誰願意跟隨,於艮皆是不拒的。凡人都有用,用其所長而已。比如李處能儒學修養甚深,教授弟子課業,正可補充於艮傳統文化之不足。後來又發現此乃人形百度,隨時備查,用着順手。
逐漸接觸得多了,於艮又發現李處能並非頑冥迂腐,遇事還是有些真知灼見的。今番對郭藥師的相面也好,觀察判斷也好,更是切中肯綮,法眼如炬。
於艮閱人亦多,對郭藥師當然也有所判別。更多的認識卻是來自於歷史,簡直是郭藥師赤條條地站在眼前。
且不說三姓家奴事,單說董小丑和蕭干。史上對董小丑並無記述,只知董小丑與郭藥師同時加入怨軍,各領一營。後怨軍叛亂,大遼平叛時,郭藥師殺董小丑而降。耶律淳認為怨軍從無建樹,叛服不定,欲殺郭藥師並解散怨軍。蕭干從中說和,保下怨軍並救了郭藥師一命。北遼覆亡後,蕭干以奚族自立,卻被郭藥師剿滅……
李處能跟隨於艮以來,教學盡職,做事勤勉,對於艮也是恭敬。卻從未談及出身來歷,更無投效之意。頂多算是朋友合得來,隨意搭把手,如此而已。或者也是在觀察?卻不知結論如何。
說好的王霸之氣一散,各路雄豪納頭就拜,哭着喊着的要求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