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恭敬出仇來了,是沒隨禮啊,還是沒給份錢,咱們這些娘家人坐了犄角旮旯也就算了,吃個飯,還管東管西,這是在打大表姐你的臉啊,咱們娘家人就這個待遇,不知道大表姐今後在劉家又是何種地位?」
吳剛酒本喝得不多,只是喝得急了,酒勁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拉扯功夫,神智清明了不少,立時抓住機會,把問題拎上了台面。
說起來,吳剛也是憋屈透了,他堂堂京大驕,家世雖非顯宦,也是一方雄強,何曾受過這等冷遇,這會兒,憋着的火兒,遇到了發泄口,自然一傾而出。
那林仙兒酒窩淺淺,沖吳剛一笑,啟唇露齒,道:「剛弟弟帶着諸位弟弟妹妹,遠道而來,給姐姐賀喜,姐姐自然萬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這女郎一說話,薛老腦里忽然蹦出一句詞」風淡淡,月融融,聽何處笙歌,且涼涼去」,空靈,優雅,偏生這空靈、優雅里又夾着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什麼味道?什麼味道?對,是魅惑的味道!」這林仙兒話音方出,薛向不曾閒暇一刻的筷終於停了下來,停滯良久,腦里忽然蹦出了答案。
「哼,狐狸精,就會狐媚人,姓薛的你也不是好東西!」
薛向忽覺耳邊麻癢難擋,接着又聽見這麼道聲音,扭頭一看,馬尾辮正把腦袋收回,顯然方才說話的正是這小丫頭。
「瞎說什麼!」
薛向低聲,咬牙死犟。
馬尾辮聽見,腦袋又伸了過來:「別不承認,剛才那邊鬧騰得這麼厲害,你還不是吃得像豬一樣,怎麼那狐狸精一說話,你的筷就像壓了座大山一樣,動也難動。」
「……」
這廂,薛向和馬尾辮竊竊私語,那邊,林仙兒和吳剛的交鋒已經到了尾聲,結果,自然是風清雲淡、圓潤融通的林仙兒折服得強項硬頂的吳剛坐回了座位。
「諸位弟弟妹妹,遠道而來,姐姐姐夫招待不周,可別回去嘴喲,該吃吃,該喝喝,鬧鬧才歡喜,姐姐還要上去敬酒,待會兒再來好好陪陪弟弟妹妹們。」
林仙兒笑語妍妍,交際水平竟是其出色,將一眾氣鼓鼓的毛頭小、丫頭,也哄得換了顏色。
林仙兒還待再語,一邊的劉大寶卻是急了,輕拍林仙兒的肩膀,急道:「行了,行了,你娘家人就是事兒多,差不多該去給雅間的那幾位敬酒了,時間都被耽擱了,說好的,下來打聲招呼,就過去作陪,這會兒耗的功夫都夠唱台戲了,要是坤哥,開大哥,濤少,勇少他們等急了,怎生是好?」
林仙兒立時止住了嘴巴,沖吳剛等人回了個溫婉的笑,正待開言,又聽劉大寶道:「這幾位且不說,公那邊,可是怎麼也怠慢不得地,這麼尊貴的客人,便是爸爸想見上一面,也是不能的呀!」
攸的一下,林仙兒挺翹鼻樑上的兩泓秋水,仿佛多了兩個亮晶晶、明晃晃的陽。
「大表姐有貴客要招待,我們不攔着,只是眼中好歹也該容物,這兒還有位客人呢,是不是得認識認識,莫叫人家說咱們吳中人沒禮數。」
劉大寶和林仙兒方待離去,吳剛又指着薛向開了腔。細說來,他心氣本來差不多被林仙兒撫慰得已近平復,只是實在看不慣劉大寶那種棄賤就貴的市儈模樣,便拿薛向做幌,噁心這劉大寶一下,順便再看看,這個從來手腕高明、聰慧無雙的大表姐,還有什麼辦法接招。
這廂吳剛話音方落,那邊的馬尾辮又把腦袋湊到了薛向跟前,輕聲道:「吳剛拿你作大便哩!」
「怎麼講?」
「噁心人唄!」
薛向尷尬得連連揮手,方才他看似在和馬尾辮鬥嘴,實則眼觀四,耳聽八方,一直關注着那邊的動靜,焉能不知道吳剛的心思,只是被馬尾辮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形象化了,分外堵心。
「喲,有新朋友呀,剛才瞧仔細,只當是自家弟妹,莫怪莫怪,稍後,我一定過來敬酒賠罪!」
林仙兒照例先回一個微笑,接着,一句禮貌而簡潔的遁詞便丟了過來。
「既然要敬酒賠罪,那就現在吧,幹麼要稍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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