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滿座俱讚嘆起胖老闆的口才,便是薛老方才也聽得呆了,舌辯之士,到了這種程,已近術矣。
灶中炭火旺,鍋中白乳翻騰,蘊起陣陣輕煙,裊娜如霧,未幾,濃濃的香味便瀰漫開來,引人食指,逗人饞蟲。
這鍋湯到底熬了多少年,到底用得什麼珍貴食材,是否宮廷御廚傳下的手段,更沒人糾纏了,只憑這香味兒,薛老這老饕就知道對得起胖老闆吹噓的年老湯。
一隻翠色的竹筷夾一片薄如蟬翼的嫩紅的羊肉,按進鍋里,翻一陣乳色波濤,薛老便夾着筷出了鍋,在一盞白色細瓷盞間精調的芝麻辣椒里一滾,塞進口裏,霎時間,滿嘴生津,嫩滑香甜的羊肉幾乎挑逗起所有的味蕾。
薛向吃得口滑,下手便猛惡起來,而吃飯又最講究個搶食,薛向這邊動作一快,又帶得滿桌都快了起來,裏面吃得暢快,胖老闆在外邊也笑開了花,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尋了本地結識的小官油,悄悄在門邊辨識過幾人。
很快就弄准了屋內五人中四人的身份,一聽之下,胖老闆幾乎在心裏笑開了花,說起來,他這個小店不小,可地方卻稍顯偏僻,來的食客,都不怎麼上得檔次,可今次這一撥人的身份,實在讓他震撼,什麼市委辦公廳趙主任,本區的民政局牛局長,教育局仇局長,市公安局鐵副局長,這一連串顯赫的官職,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挑逗胖老闆的神經,而那位質彬彬的年輕人,他尋來的小官油雖然沒認出來。卻是拍了胸脯打包票,說地位絕對在另外四位之上。
胖老闆問何故,那小官油得意洋洋說什麼官場座次規矩。說完,就勾走了胖老闆櫃枱上的兩瓶茅台。顛顛兒走了。
胖老闆甚至都沒回過神來,這會兒,他滿心思的就是留住這桌客人,他背井離鄉到此,幾十年浮沉,實在是明白權力的魔力了,不說別的,只要成功結識了這桌客人。不光他這家店,就是他們一家在滬上落地生根也絕非難事兒。
胖老闆正神思無屬,陷入深yy狀態之際,廚間忽然奔出一個圍着圍裙的豐腴婦人,那婦人到得近前,便一腳踢在胖老闆小腿幹上,「老蔣,你瘋了!」
「什麼我瘋了,老婆,你不在裏面片肉。出來做甚?」
胖老闆被一腳從美夢踹回了現實,心中十分不滿,不過。他懼內久矣,倒是不敢發火。
「片肉,我片個屁的肉,照那幫餓死鬼的吃法,老娘今天非得累死不可!」那婦人怒目圓睜,死死盯着胖老闆,「姓蔣的,老娘不管,反正待會兒這桌一準兒不能免單。用得咱們那鍋原湯就不說了,就是那幫餓死鬼吃得海鮮。鮮肉,都成堆了。老娘可養不起這幫吃白食的,你要是抹不開臉,我現在就進去說!」
說話兒,那婦人就不管不顧地朝薛向那所包廂的大門行去,誰成想未等她走幾步,頭皮忽然一緊,劇痛傳來,嘴巴也被死死捂住,連聲都發不出來。
那婦人驚恐交集,霎那間,直以為遇見了謀財害命的兇徒,誰成想,這念頭未消,便見老蔣那張朝夕相處的胖臉,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猙獰,映入了眼帘。
「馮翠花,老警告你,平時,你怎凶老,老都能忍你,要是今遭,你敢跨進那個大門一步,老就拿刀結果了你,你信不信!」
老蔣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道出,腔調陰冷而兇惡。
馮翠花直聽得後脊梁骨發冷,眼前的老蔣真是陌生了,直讓她以為是撞客了,慌忙連連點頭,再不敢發一眼。
要說也無怪老蔣着急,眼下他哪裏會擔心薛向等人多吃,他恨不得牽頭牛來,讓這幫人脹死,這會兒,就好比送禮求人辦事兒,只怕禮輕送不出去,哪裏還有擔心人家收下禮物的道理。
老蔣推着馮翠花進了廚間,吆喝道:「小陳,小李,把老的牛角刀取來。」說話兒,一把從馮翠花褲腰帶上,扯下把鑰匙,奔回裏間,未幾,提溜了個精緻的鐵盒出來。
這下,馮翠花終於急了,剛要咋呼,熟料老蔣已然提刀在手,鋒利的刀鋒閃着銀光,馮翠花哪裏還說得出話來,只有瞧着老蔣將鐵盒裏的兩隻晾乾的虎鞭取出來,用牛角刀一片片削下,作了一碟。
屋內香氣瀰漫,白煙成霧,可諸人真是吃得熱火朝天,一盤盤肉片,流水般地端了上來,
第八十八章 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