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乙睡意頓消,旋即有些神經質的不停拉拽房門,手上帶着的力道之瘋狂,幾乎要將連着門軸的那面牆給扒下來。
折騰了盞茶功夫,只穿了一件單衣的他渾身都滲出一層細汗來,力氣漸弱,他才冷靜下來一些。外面的木匠們聽到屋中的動靜,也有一兩個人提前停止了手中揮動的鐵錘,待他們全部住手後,門上已經橫七豎八的釘牢了十來塊木板。
透過門縫看着從東風樓上下來,走到房門對面五步遠的位置站住,此時一臉冰霜的九娘,石乙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昨天,那名由林叔叔派遣送他回來的家丁到達東風樓後,在離開前還與九娘說了一會兒話,內容他雖然不知道,但他記得等那家丁走後,九娘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他當時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現在想想,自己的感覺沒錯,必定是那家丁告訴了她什麼,才讓她今天這麼為難自己。
只不過他又有些想不明白了,究竟是什麼事,竟讓她這麼對待自己,這跟剝奪了人權的下私刑有什麼兩樣?
可是他現在又莫名的不敢直視九娘的目光,也許這跟一直以來受她的恩惠太多,才更加不願惹她動怒吧!
蹲坐在床上,忽然看見紫蘇到來,石乙才連忙又跳下床,臉貼着門板朝外頭喊道:「小姨,這是怎麼啦?!幹嘛把我關起來呀!」
紫蘇長長地嘆了口氣,平靜得顯得有些冷漠地說道:「這個時候你倒是很快就想到小姨了?你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不知道?」
石乙用頭輕輕磕着門板,滿眼都是無辜的神情:「我不明白,即便我真的做錯了什麼,你們說明白,就算要挨打我也認了。」
紫蘇沒有再回他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看見他那可憐模樣的緣故。
倒是站在一旁的九娘這時發話了,她依舊是一派冰冷的神情:「小乙,你不跟我打招呼就進了三樓賬房翻看賬冊,此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這幾天你就乖乖在房裏反省吧!知錯能改,才不枉我對你的寬恕。」
「我……」石乙還想爭辯,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
九娘所說的事被發現得有些突然了吧?不少字搜颳了一下腦海里的回憶,最大的告發嫌疑人很可能就是昨天送自己回來的那名家丁。即便不是他直接說了什麼,那也應該是在林杉的授意下給了九娘什麼暗示。
林杉……在他的安排下,自己再在九娘面前辯駁什麼,似乎也是沒有力度和可信度的了。
果不其然,石乙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又聽九娘補充說道:「小乙,你不用多說什麼了,假使你連安靜思過的誠意都沒有,那我只有送你出京了。」
「好好,我思過,小乙錯了,九姨別生我的氣。」石乙用哀求的語調告饒了一聲,但在實際上,他已經回到了鋪有柔軟被褥的床上,臉上並沒有太多與他那語氣相符的示弱歉疚之意。
蜷腿坐着,他有些煩躁的格牙癟嘴。
「被人像孩子一樣管教,還真是不爽啊!」
沒人知道,石乙於哀聲告饒的同時,在心裏嘀咕了這麼一句話,並更加堅定了他早一天磨硬翅膀,離開東風樓的管束,自由行走在這世上的人生志願。
……
岑遲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床褥乾燥而柔軟,透着淡淡的皂膏香氣。外頭的天已經大亮了,明媚的陽光在有些發黃的窗紙阻擋下映進屋內,居然還有些刺眼。…
他剛坐起身來,正要下床,就看見丫環小薔端了個托盤走進來。
小薔見他醒了,臉上先是一喜,轉瞬又變得擔心起來。匆匆把托盤擱在桌上,腳步加快的走近床邊,她急聲道:「先生,再躺一會兒吧!」
岑遲溫和說道:「不了,躺得夠久了。」
他在準備下床時無意間握了一下拳頭,發覺居然有些無力握緊,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昨夜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也漸漸恢復了。
小薔聞言忍不住又走近一步,摁了一下岑遲的肩膀,心焦地又說道:「先生,你昨天可嚇壞我了,所以你以後不能再逞強了,不然我沒法放心。」
「噢……」岑遲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我真的再睡不着了,讓我去院子裏坐一下也好。」
小薔臉上的焦慮頓時更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