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成片的貪腐,上至趙禎,下至普通人,全都是震撼的,甚至是不可思議……要知道,這些倒台的官吏幾乎都是科甲正途出身,少數甚至出身名門,祖上都是大官,十足的世家子弟,錦衣玉食,喊着金湯匙的那種。
按照樸素的觀點,認為這些吃過見過,精挑細選出來的官吏,不會見錢眼開,更何況大宋給的俸祿足夠,堪稱高薪養廉的典範,可結果養了一百年,反倒養出了一幫貪官污吏,讓皇帝陛下情何以堪?
倒是王寧安,他很坦然,首先,王寧安早就知道文人的德行,對他們沒有半點樂觀,其次嗎,大宋的監督實在是太弱了,偏偏財政收入又那麼高,隨隨便便耍點手段,就能賺得缽滿盆滿。
而且朝廷又不殺士大夫,不貪財才怪呢!
王寧安甚至想過,如果他不是穿越到王家,成了將門,一直和文官對着幹,他沒準也會和光同塵,學韓琦、富弼那樣,做一個優雅的宰執重臣,士大夫的表率,反正在他有生之年,金兵也未必打得進來,子孫後代嗎,就楊帆海外,自求多福。
做人嘛,自私點沒什麼不好!
很不幸,他成了所有文官記恨的那一個,彈劾他的奏疏裝了幾間屋子,才逼得王寧安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謀劃,和這幫人斗得不亦樂乎。
環境造就人啊!
老子也是被你們逼出來的!
王寧安收拾了心情,趕快遞上了牌子,進入宮中。目之所及,平時擺放的不少瓷器都消失了,只剩下百寶閣孤零零擺在那裏。
不用問,一定是趙大叔給砸了,還沒來得及更換呢!
果然,趙禎臉很黑。
見王寧安來了,他突然嘆口氣,看似有些隨意,低聲道:「朕這個天子當得失敗啊,幾十年了,竟然不知道,朕居然養了這麼多的白眼狼!貪贓枉法,盤剝無度,他們到底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趙禎越說越激動,「朕愧對蒼生百姓,朕有罪啊!」
趙大叔可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有心下罪己詔了。
「陛下,臣以為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整飭官場,不可自怨自艾,錯失良機。」
趙禎點頭,「王卿,你說要從哪裏開始?」
「先立威,此次涉案的官吏,必須嚴懲不貸,然後召集宰執重臣,制定法令,嚴肅規矩,把原來的灰色地帶都給清理掉,儘量不給官吏弄權的空間……臣斗膽說一句,以往朝廷都是講究選賢舉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固然不錯,可是臣覺得大多數臣子,還是平平庸庸,隨波逐流……應該先假定他們會貪墨,會害民,然後再制定規矩防範,而不是貿然將大權交給一些人,缺少監督,誰都會犯錯誤的。」
趙禎深以為然,他終於不對文官抱希望了,審計司幾乎一查一個準,很多素來官聲不錯的臣子,居然也有大問題。
就拿三司判官張駿來說,他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在歷次考評當中,全都是優等,平時嚴格自律,住在南城的簡陋房舍,吃的是粗茶淡飯,身上的衣服甚至有補丁。在眾多奢侈的官吏當中,堪稱一股清流,甚至有人提議讓他接三司使,如果不是司馬光調了回來,張駿還真有希望!
如此被人看好的官吏,愣是玩了一手一鳴驚人!
他利用手中的權力,故意減少鐵監的採購,從民間購買鋼鐵……鐵監是朝廷的,採購價格一直偏低,三司減少採購,他們是樂不得的,正好可以賣給民間獲利……至於三司從民間作坊採購,花多少錢,都不是鐵監管的。
結果張駿就採購劣質鋼鐵充數,幾年的光景,就輸送了多達50萬貫的利益,當然了,人家投桃報李,一下子送了兩萬畝田。
張駿沒有直接收,而是轉給了他的老岳父。張駿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只是他的道行最多能騙騙朝廷,遇到了專業的會計師,立刻就露出了馬腳。
他採購價格明顯高於市價,順藤摸瓜,很快就找出了真相……
「張駿的案子,和韓琦、王公的案子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利用法度的漏洞,占朝廷的便宜,向商人輸送利益,中飽私囊,損公肥私!唯一不同的是張駿的規模小了無數倍!」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