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點點頭,韓敘之又望了眼君天瀾,高高興興地帶着小廝們回了韓府。
茫茫雨霧的寂靜長街上,便只剩下兩人。
沈妙言催馬向前,聲音透着涼意:「三年前,我來到你的身邊。這三年裏,我見識了許多從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也學到了很多。四哥,我不想你夾在我和顧欽原之間為難,顧欽原你說你娘親希望你娶薛家的小姐,那你便娶她好了。」
馬蹄踏在青石板街上,她與君天瀾錯身而過:「我們之間身份懸殊,我大約是配不上你的。」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再怎麼努力,都無法跨越身份這道鴻溝。
這個世道便是如此,沒有家世和背景,就什麼都不是。
而她無力改變這樣的世界。
君天瀾撐着傘,冷峻精緻的面容冰冷得可怕。
在外人眼中,他位高權重、才能與容貌都是拔尖兒的。
很多人羨慕他,可那些人卻不知道,他掩藏在心底的自卑。
他怕手上沾染的鮮血太多,他怕背負的人命太沉,他怕這樣黑暗的自己,配不上那個太陽一般開朗明麗的小姑娘。
無力感與自卑從心底最深處瀰漫開來,像是一滴落進清水裏的墨汁,迅速將那沉黑的陰暗色彩蔓延開來。
他連聲音都透出顫抖:「你厭倦我了?」
沈妙言盯着遠處白茫茫的雨霧,無言以對。
君天瀾轉過身,只見那女孩兒騎着黑色駿馬,沉默地朝街道盡頭緩慢走去。
茫茫雨霧隔開了兩人,君天瀾佇立在街頭,任他素日裏如何鐵石心腸,那滿臉的痛楚也絲毫無法遮掩。
沈妙言回到臨水閣,想要收拾收拾東西,可如今才三月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月。
她沒讓素問和其他小丫鬟幫忙,自己拎上來兩桶熱水,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乾淨雪白的絲綢中衣,拿桃花木梳梳理披散在腰間的長髮,赤着腳走到窗邊。
這春雨與其說是雨,不如說更像是霧。
湖面上都是白霧,一眼望去全是純白,根本看不見遠處的景色。
那張艷若桃李的白嫩小臉,此刻遍佈寒意,透出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她緩慢地梳理着如雲長發,她想,趁她還沒有徹底淪陷到那份愛情中,提早放手也好。
看不清自己身份,妄想成為他的妻子,那樣的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她緩緩勾起唇角,琥珀色瞳眸中滿是嘲諷。
不知過了多久,素問推開門,「小姐,主子想要見您。」
「不見。」
素問凝望着她的背影,躊躇片刻,只得掩門退下。
等在二樓大廳里的君天瀾聽到素問的答覆,面容更加冷峻,坐了片刻,便起身離開。
已是黃昏,此時雨霧茫茫,他並未撐傘,孤身一人站在湖畔邊,抬頭望向站在窗邊的少女,隔了這麼遠,那張白嫩清麗的面龐此刻竟看不大清晰了,只能直覺那少女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冷漠。
鳳眸中浮現出幾許無奈,他倒是忘了,這小丫頭傷人性命時,心腸可以有多麼冷硬似鐵。
她從來都不是表面上那般溫順可愛。
他知道的。
臨水閣內點起了燈,沈妙言瞥了眼湖畔邊緣的男人,抬手放下窗簾,轉身去用晚膳了。
夜深了。
雨霧逐漸散去,沈妙言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無法睡着。
她爬下床,走到窗邊,悄悄挑開窗簾一角,只見身着黑衣的男人依舊立在湖岸邊。
她微微蹙起眉尖,他還杵在那兒做什麼?
似是察覺到臨水閣內的動靜,君天瀾抬起頭,兩人視線不期而遇。
三月初的夜是微涼的,雨霧打濕了君天瀾的頭髮與衣裳,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沈妙言心跳驟然加速,急忙放下窗簾,奔到床榻上,鑽進被子裏,驚魂甫定地喘氣。
君天瀾默默看着從窗簾後透出的柔和微光,四野茫茫,他心愛的女孩兒就待在那柔光之中,與溫暖的被衾作伴。
薄唇多了些弧度,她安好,他才能安好。
翌日,天氣晴好。
沈妙言起床後,第一
第486章 她安好,他才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