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園院子前後種了很多梅花,可以想像到了冬天,下了雪,浮雪園會如何美麗。
如果是在北方,恐怕雪中紅梅的景色會更美不勝收。
兩人一個說超前的現代思想,一個說軍營生活,交談愉快,很快成為朋友,互相不再以「您」相稱,而是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
不知不覺晌午臨近,芝麻跟在白少潼的後面,一起進來。
白少潼看到梁語嫣時微微一愣,板着小臉越過她,歡歡喜喜投進薄玉泠懷裏,清脆喊了聲:「小姨!」又喊了聲「外婆」。
梁語嫣正要跟他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無奈笑了笑,放下手。
薄玉泠自然看到他們之間的凝滯氣氛,揉揉白少潼的腦袋瓜:「你上午做了什麼?」
「我在寫大字。」白少潼依戀地依偎着她,眼裏全是不舍,「你和外婆非要搬走麼?以後你還回來麼?」
他可不關心薄母是否搬走,重要的是最後一個問題。
「我會經常來看你。」薄玉泠邊說邊心想,帥府不是她的家,女主人也將是另外一個人,她來這裏,從來不叫「回來」。
「那就好。」白少潼鬆了口氣,小聲跟她說悄悄話。
兩人嘀嘀咕咕,笑聲不斷,直到飯菜上桌。
薄母一直笑微微地看着他們,面露慈祥,見他們終於停下話,便嗔責道:「少潼,你怎麼這般沒禮貌,為什麼不跟阮小姐打招呼?」
梁語嫣心一緊,不自覺地瞥了眼薄母。
儘管薄母一直慈愛悲憫,每句話看似都在為她着想,但她依舊能感受到薄母的隱約敵意,更別說,薄母曾經在甄炳堂和湯景翠的事上,坑了她一把。
「秋秋。」白少潼抬起頭,掃了一眼梁語嫣,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薄母和薄玉泠驀然變了臉色。
「少潼!」薄母冷下臉呵斥,「阮小姐是你長輩,你怎麼能直呼她的名字?」
梁語嫣笑微微的,儘量放柔表情:「你好啊,白小帥。」
又跟她們解釋,「你們知道我沒養孩子的經驗,之前還失憶了,很多常識性的東西都不記得,突然間讓我做個小孩的母親,我自己也很為難。
索性我和小少爺平常跟朋友一樣相處,我就讓他叫我的名字我聽說,西方洋人的小孩都直呼父母、祖父母的名字呢。」
現在社會上颳起學習西方思想的熱潮,跟他們沾邊的事,總能說服、嚇唬一些一根筋們。
「怎麼能什麼都學他們,上下尊卑也丟了,以後還能變得跟他們一樣藍眼睛、高鼻子、白皮膚麼?」薄母皺着眉看白少潼,又勸說,「阮小姐,這些老規矩還是要的,少潼可不能做個不懂禮貌的人!」
聽似勸說,其實在斥責梁語嫣教壞了白少潼。
白少潼頭垂得低低的,像個挨罵的小學生,一聲不吭,絲毫不見平時的神氣活潑,說得難聽些,他像個受驚的小鵪鶉。
原來白少潼在薄母面前是這個樣子。
梁語嫣頓時心疼極了,面上卻笑道:「父母也可以與孩子平等做朋友啊,再說,咱們不弄藍眼睛,那是沒條件,如果有條件,您看,咱們的直頭髮還學着洋人燙成捲兒呢。」
她撩了一下耳畔的捲髮。
薄母也燙了捲髮,一時噎得面紅耳赤,仿佛自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薄玉泠忙打圓場:「我忙了一上午,快餓死了,娘,咱們開飯吧。」
大家都拿起筷子,一頓午飯在「食不言」中吃完。
期間,白少潼看梁語嫣的目光沒那麼冷淡了,他人很多彎彎繞繞不懂,卻也看出是梁語嫣幫他解圍,讓他免了薄母的一通責罵訓斥。很少有人能讓外婆吃癟。
小孩子的心情有些複雜。
梁語嫣很有眼色地立刻告辭,把時間留給薄家人收拾行李。
丫鬟們上了茶。
薄母顰眉問:「少潼,是你不願意叫阮小姐母親,還是阮小姐不讓你叫的?」
「阮小姐還沒有跟我父親結婚,我不能叫她母親。」白少潼不願意回答這個讓他受傷的問題。
薄母卻從他落寞的臉色中看出了端倪,氣得拍了把桌子,嚇得白少潼小身板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