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5、66!」報數的童音聽起來又脆又尖。
莊沙躍起在空中,雙手一投,這次籃球沒有應聲入框。朱大順忙停下報數,跑着去撿球。接到他拋球的莊沙繼續投籃。突然,一旁的朱大友大喊道:「到了!」
跳起在空中的莊沙落回地面,一邊運球,一邊轉頭疑問地看向朱大友。兩人說好一人各投籃100個的,這才到哪?
「我是說……」朱大友伸手一指,「大聖他們到了。」
離他們不遠的轉角處,寧鷗攬着陶小霜的肩大步向他們走來,兩個女生的身後,孫齊聖落後幾步,手上拎着個鼓鼓的綠挎包。
在洪陽街一條背陰的巷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在一棟倉庫樓的外牆上安了個籃球框。風吹日曬下,球框早已鏽跡斑斑,鐵架和牆壁結合處的牆皮都翻了起來,下面的半片牆面更是染得紅黑一片。雖然簡陋,但因為離家近圖個方便的孫齊聖三人經常早上來這裏練球。
寧鷗遠遠就看到莊沙在練投籃,覺得手癢了:「沙和尚,讓一讓,我也來投幾個。」
朱大友一拍手掌,起鬨道:「要不,你們比比看——看誰先投進10球,輸的人就請大家吃冰棒,怎麼樣?」
「好呀!」寧鷗幹勁十足,明明穿着無袖的襯衫,卻做了個挽袖子的動作。
莊沙笑着推推眼鏡,應戰道:「總之,出錢的人不會是我。」
「呵!大家等着吃莊氏冰棒吧。」寧鷗一邊說話,一邊活動起自己的手腕和足腕。
嘴上鬥了一回合,不分勝負的兩人用划拳來猜先。寧鷗出剪刀勝了莊沙出的布,於是由她先持球。
開打後,寧鷗運球靈活,莊沙則手感正熱,於是戰況焦灼,比分以一分之差你追我趕。
「寧鷗的腳步好了不少,眼鏡這次有點懸呀……」朱大友看得興致勃勃。
陶小霜和孫齊聖站得遠些,兩人一邊看斗球一邊說話。
在大斜坡那裏,兩人商量後定下多攢路牌好早日把『要撿』的老家什飛來上海的行動方針後,孫齊聖就提議去不遠的虬江路賣掉彩虹毛線。
兩人剛走到石料廠的大門口,就和來找陶小霜的寧鷗遇上了。聽說他們要去虬江路,寧鷗嚷着『重色輕友』非要跟着一起去。
「既然她要去,那乾脆把朱大友和莊沙也叫上。」聽到孫齊聖說出這句話時,愛熱鬧的寧鷗難得沒唱反調還點了點頭。
當時她那彆扭的樣子,陶小霜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你和寧鷗上輩子肯定是冤家,所以才一見面就斗。」
「累……」孫齊聖回了一個字。
「啊?」陶小霜驚訝地轉頭,難道迷霧鎮的夜班把精力過人的孫大聖也累倒了?
「每次都要輸得讓寧鷗有勝利感,都快累死我了。」孫齊聖語氣頗為無奈。
「瞎說什麼——寧鷗很有鬥志的,你得奉陪,好不啦!」陶小霜很沒良心地笑了。
「……」孫齊聖鬱悶。
看着籃筐下你來我往的寧鷗和莊沙,陶小霜突發奇想,「等會賣了毛線,我們請大家吃大餐吧?飛東西里除了大餐我還買了其它好吃的。」窮人乍富的陶小霜突然特別有請客的衝動。
孫齊聖尋思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不行,至少今天不行。吃西餐在現在的上海太顯眼了。」
自兩年前滬上大破四舊後,西餐店紛紛舊貌換新顏,一一被改造成工農兵食堂、人民餐館等,即使還有西餐店倖存下來,那店開在哪,還能吃到些什麼菜,陶小霜和孫齊聖都一無所知。
聽孫齊聖這麼說,陶小霜想到這兩年的情況,立刻就明白了,她不由懊惱地咬了下嘴唇。
「這事是我衝動了」,陶小霜有些懨懨的搖頭,她感覺自己有些莽撞。看來他倆光變得有錢還不行,畢竟在如今的上海大多數的飛東西都顯得太不尋常了——有錢都不知道在哪買,所以這飛來的東西招人眼的問題也得想辦法解決才行。
她把這想法告訴了孫齊聖。孫齊聖用食指摩挲下巴,邊想邊說道:「這是個問題,我們得有個『賣家』,神通廣大,專賣好東西的那種。」
「然後……我們就說『飛東西』都是『賣家』的手筆?」又要無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