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產期越來越近了,櫻花在這個島國開始盛放蔓延之時,林秀晶察覺到她的宮縮正變得越來越強而且沒有規律,用手摸在肚子上,經常感覺到它會突然變得很硬,要持續好一會兒才消失。
幾天前,沒有任何經驗,第一次經歷這個症狀的安俊赫和林秀晶,還以為要臨產了,安俊赫慌忙打電話聯繫預約的醫院,一面安排身邊的人處理各種事宜。
忙了半夜,結果卻是虛驚一場,只是假性宮縮的陣痛而已。
不過經過這次的驚嚇,安俊赫似乎就有些敏感了,向醫院方面要求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婦產科醫生住進別墅,時刻關注林秀晶的狀況,並教她一些產前產後的知識。原本在東京的權寶根、車元成等人,也被他調到靜岡,以便手邊隨時有人手可用,而他自己,從那天開始更是陪在林秀晶身邊寸步不離。
但商業上的事,終究不可能完全拋掉。
「安君,我已經趕回日本了,多日不見,很是想念啊,安君可有閒暇一聚?」
在接到這個陌生的號碼的時候,安俊赫沒想到會是平井一夫,最近他的主要精力完全集中在林秀晶身上,其他消息基本已經不在關注了,對於索尼的動向,自然也把握得不太準確。
當然,他本就判斷索尼內部的美國幫和日本幫即將決出勝負,ps3在市面上一面倒的口碑與層出不窮的事故,給了斯金格絕佳的藉口,早就不滿保守勢力的他,怎麼可能不趁此揮舞刀片,為自己的統治掃清障礙。
聽到電話那端的邀請,安俊赫回頭瞧了瞧客廳里,正在醫生指導下,重新學習呼吸操的林秀晶,安俊赫沉吟不語。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猶豫,平井一夫表現的倒是很有耐心:「安君的時間有困難?」
對他卻不必隱瞞,安俊赫點點頭:「是的,我的孩子快要出世了,所以……希望平井君見諒。」
電話另一端滯了滯,旋即傳來歡快的笑聲與恭喜:「哈哈哈哈,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孩子出生畢竟是大事,既然如此……我剛從美國回來,暫時無事一身輕,如果安君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在靜岡見面?唉,大學畢業後加入索尼,早年為了生活奔波,中年為了公事繁忙,已經很久沒在日本好好走一走看一看了,靜岡的薰衣草田,不知道還在不在呀!」
聽着他短短的唏噓,安俊赫笑了笑:「平井君註定要失望了,現在可沒有薰衣草給您觀賞,一杯清酒,一碗粗茶淡飯,若平井君不嫌棄,我就在靜岡恭候了。」
「哈哈哈哈,你呀,吝嗇!」
「我是客,你是主,當然主隨客便。」
隨口說着玩笑,其中蘊涵的意思卻足夠互相明白對方的意思,平井一夫的笑聲越加爽朗,又寒暄幾句,他才掛斷電話。
寬敞的辦公室里,並不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他的秘書,一個跟了他7年,幾乎是絕對心腹的助手。眼見自己老闆掛了電話,便陡地失去笑容,坐在辦公桌後皺眉不知在思考什麼,戴着眼鏡,相貌頗為斯文,看起來只有30歲出頭的秘書,倒了杯水端到近前。
「先生,您對他是不是太優待了?」說起安俊赫,秘書微不可察地擠了擠額頭,上次平井一夫約見安俊赫,他就在場,不過,他一直覺得對方沒什麼了不起的。
他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忌憚還是嫉妒,或者他根本就不願意想,這時忽然問出這句疑惑,也並非出於私心,而是他確實覺得,安俊赫還不夠分量讓平井一夫如此重視。
聽到他的話,辦公桌後,平井一夫抬起頭,那張略帶喜感的臉龐上,狹小的眼睛卻仿佛擁有某種可以直視一切的魔力,仿佛一個人所有思想在那目光下都無所遁形,秘書慌忙低下頭。
凝視他片刻,平井一夫沒有回答。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訓斥,秘書小心地抬眼望去,卻見平井一夫已經扭頭望向窗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這處高絕的所在,辦公室落地窗儼然能夠俯瞰整個東京的風景。
春的腳步姍姍而行,走進3月的時刻,終究還是回歸了正軌,海洋微醺的風,從東面遼闊的太平洋吹入陸地,東京的街頭於風中盛開了奼紫嫣紅,它們綻放、又凋零,車水馬龍,人潮湧動之間,繽紛的花雨正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