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黎到格丁根大約有400英里的距離,也許在21世紀,乘火車只需要一天便能抵達,但是在19世紀,400英里的陸路旅行便代表了一種令人身心俱疲的折磨。
雖然在國王的催促下,亞瑟一行已經是卯足了勁向漢諾威王國挺進了,但是全巴黎最快的馬配上最嫻熟的馬夫也只能日行40英里,所以這也就意味着亞瑟他們花了足足十天的時間才進入漢諾威王國境內。
而且為了趕時間,馬夫一路上抄了不少近道小路,這些道路的路況遠沒有大路那麼好,因此在一路顛簸了好幾天之後,亞瑟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拿破崙會得痔瘡了。
甚至於,他現在私下裏還猜測,常年行軍的威靈頓公爵或許也有這方面的毛病。
坐馬車都已經這麼難熬了,天知道他們是怎麼在馬背上一騎就是十來個鐘頭的。
剛出巴黎的時候情況還算不錯,遠離了城市的繁華與喧囂,偶爾看一看秀美的鄉村風光,看看那些整齊規劃的葡萄園、田間地頭的金黃的麥浪,這些生機勃勃的景象總是會讓人的心情變好。
但是再美的風景一連看上三天,最終都會讓人厭倦的,更別提這時候亞瑟的屁股還被顛的隱隱作痛了。
不過令亞瑟沒想到的是,從旅程中段開始,就連好風景也沒有了。
在通過德意志西部的萊茵蘭地區以後,沿途的風景簡直換了一幅模樣,那種欣欣向榮的和諧田園風光完全消失不見,就連鄉村道路上牽着牛羊、扛着農具的農民也幾乎看不到了。
狹窄的道路兩旁沒有顯眼的地標,雖然偶爾也能看到河流,但這些河流卻遠不像是萊茵河和多瑙河那樣恣意奔流、波瀾壯闊。在亞瑟的目光所及之處,小河都是懶洋洋地蜿蜒流淌,就好像蘇格蘭場警察薪水剛剛發完後第一天上班時的情況。
雖然土地平攤,但是大部分地面都被林木覆蓋,而且樹木的品種也少的乏味,白樺和冷杉兩個單詞就能概括它們的全部。
看到這種情況,亞瑟終於理解為什麼德意志詩人的作品經常提到『沙地』和『沼澤』這樣的未開墾地區了。
不列顛詩人如果經常提到這些地方,那他多半是個反對工業化和城市化,嚮往中世紀田園牧歌生活的湖畔派詩人。
但德意志詩人提到這些,則不是因為他有什麼傾向,也不是因為他喜歡這些自然風光,他多半只是實話實說,看到什麼說什麼罷了。
這一路上的旅程相當乏味,不過施耐德的小笑話還是起到了不小的調劑作用。
雖然施耐德本人並不認為他在講什麼笑話,但是亞瑟卻總覺得這傢伙偶然冒出的每一句話都很有喜劇效果。
還記得前幾天的時候,行駛平穩的馬車忽然猛地顛簸了一陣子。
亞瑟正要彎腰撿掉在地上的帽子,卻聽到施耐德先生陰測測的冒出了一句:「喔,看來咱們進入德意志了。」
原本亞瑟以為這句話只是施耐德日常黑德意志的一個小段子,誰知他剛剛戴上帽子,車窗外忽然閃過一個路標,上面赫然寫着——歡迎來到普魯士!
此時,已經坐實預言家身份的施耐德先生不屑的正了正自己的領巾,隨後又轉過頭沖亞瑟顯擺起了他歷史學家的身份。
「你得慶幸現在是和平時期,要不然依照普魯士人的個性,像你這麼高大的外國小伙子已經被拖下車抓了壯丁。你知道腓特烈·威廉一世嗎?他對女人不感興趣,但是卻對你這樣的小伙子情難自已,看見一個就要抓一個去當兵。」
雖然亞瑟不像施耐德那樣對德意志知根知底,但是他好歹也在大學讀了幾年歷史。
或許是因為同根同源,身上都流淌着日耳曼血統,所以普魯士和大不列顛政府都很熱衷於抓壯丁,而且雙方還都不論國籍。
皇家海軍的徵兵官們不僅在國內干出過從酒館裏拖酒鬼上船,把流放犯扣下『中飽私囊』,帶領徵兵隊夜襲新婚現場、綁架新郎的混賬事情。
甚至於,在拿破崙戰爭時期,他們還強征過美國水手入伍的事情。
雖然那幫美國佬一再表示他們已經獨立了,不可能替邪惡的國王效力。但是皇家海軍的徵兵官們卻不管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