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如墨,月華黯淡,群星失色。
巍峨宮牆在寒風中默然矗立,遠遠望去,宮殿高低錯落,影影幢幢,白日富麗堂皇的地方此時看起來莫名陰森,像一座堅不可摧的牢籠,關着欲望巨獸。
陸行越的馬車在宮門口停下,查了身才被放進去,周全只能在外等着,他把用錦囊裝着的東西遞給了陸行越。
守門的禁衛問:「什麼東西?」
陸行越沒說話,直接打開錦囊給他看。
禁衛提着燈籠走近,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正要跪,陸行越收起了錦囊,「我現在可以進去了?」
「侯爺請——」
禁衛肅容側身。
陸行越轉身大步入內,周全眼巴巴地看着,一個勁嘆氣,嘀咕道:「菩薩保佑,佛祖保佑,誰都來保佑!」
*
上次來皇宮還是他離都去查案的時候,不過也才兩三個月的功夫,如今再次踏足,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很快就有小太監來給他引路提燈,陸行越頷首道謝,小太監樂呵呵道:「侯爺別擔心,陛下聽聞侯爺的腿治好了,龍顏大悅,這不,一刻也等不及就要見見你,這也是陛下愛重侯爺,換做常人,這點小事哪值得陛下費心呢?」
陸行越看了他一眼,這小太監看着面善,是御前總管程進的徒弟。
他說這些多半是得了程進的授意,程進是御前紅人,最擅揣度聖意。
「多謝公公提點。」陸行越淡聲道。
小太監笑了起來,「奴才也不過是傳個話而已,侯爺客氣了。」
說完這話兩人都沉默下來,專心走路。
很快,兩人到了御書房門外,陸行越抬頭就對上了程進探究的視線。
陸行越拱手,「勞煩公公進去通報一聲,說臣陸行越求見。」
「侯爺這腿瞧着是真好了!」程進笑了起來,更顯一團和氣,他甩了甩拂塵說:「陛下一早就下旨,等侯爺來了,直接讓侯爺進去,不用通報。」
「侯爺請吧——」
陸行越頷首,抬步上了台階,程進幫他撩起帘子,露出了滿室明光。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當今陛下惠安帝正坐在書案後拿着一本奏摺在看,劍眉緊鎖,威嚴迫人。
雖然年過半百,但歲月似乎沒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明黃龍袍在燭火映襯下熠熠生輝,光彩奪人。
陸行越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快步上前跪下行禮:「臣陸行越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惠安帝不疾不徐地用硃筆在奏摺上寫了個「准」字,合上奏摺放到一邊才抬頭看向陸行越。
「起來,走兩步朕看看。」
「是。」
陸行越起身在御書房內轉了一圈,行動自如,不見半點瘸腿的痕跡。
惠安帝驚訝地微微前傾身子,「你的腿徹底治好了?」
「是,臣妻為臣引薦了一位神醫,極力勸說臣去看看,臣一開始是不信的,神醫多半徒有虛名,沒想到這位神醫名副其實,一手醫術出神入化,不到一月就把臣的腿徹底治好了。」
惠安帝挑眉,「那神醫是何許人也,竟比宮內太醫都厲害?朕也想見見,若是可用,破例提拔進太醫院也不是不可。」
陸行越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
惠安帝少見他這猶豫不決的模樣,陸行越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了,他進錦衣衛的時候他就有所耳聞,錦衣衛指揮使常言他不要命,豁得出去,訓練最刻苦,下手最狠,心思也最細膩。
是以他在錦衣衛里爬的飛快,就算沒有獵場護駕的事,憑他自己的本事,爬到北鎮撫使的位置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他果決冷靜,甚少有優柔寡斷的時候,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把手下的人治得服服帖帖。
惠安帝頗覺新鮮,好奇地問:「怎麼,不方便說?」
陸行越沉默片刻,忽然一撩袍擺直直地跪了下來,叩首道:「臣不敢欺瞞陛下,此事另有隱情,請陛下聽臣說完,再治臣的罪。」
惠安帝一愣,眉頭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