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鬱蒸,正值傍晚,天色朦朧的黑了起來,綠萼只躺在錦榻上,臉頰微紅。殿外的芍藥和百枝蓮開的正濃,屋內飄香,竟有與世隔絕之意。
這朱鸞殿乃是宮中最奢華之地,皇上建殿之時,曾被群臣百般的阻攔。卻終究耐不過帝王之威嚴,此殿甫建成宮人皆驚。
浣月進了偏殿,只聽巧雨說綠萼尚在小睡,只在一旁靜靜的候着,殿內瀰漫着清清淡的清雅之香。
她只聽到簾內似乎有響聲,便趕忙斂息步入殿內,卻見綠萼倚在錦榻上,迷濛的眼睛,瞧着頭上的帳幔發着愣。
「許久未見你了,你在忙些什麼?」綠萼淡淡的開口,仍是慵懶的拿着手裏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
浣月趕忙回稟,「太妃娘娘犯了舊疾,奴婢只是去照料一二,這些年原是奴婢侍候的,我只怕旁人伺候不周,便時常去瞧。」
綠萼停下手裏的扇子,慵懶一笑,「過幾天便要送一批宮女出宮,你只管將青鋆的名字填寫上,若皇后問了,你只管說時本宮吩咐的。」
浣月奉茶的手猛地頓住,惴惴不安的瞧了瞧她的臉色,又生怕她知道青鋆已經死了,假意試探自己。
「奴婢這就去辦。」
綠萼聽了浣月的話,良久蹙眉不語,側身看她,「原來你竟這般的騙我。」
她神色淒涼,言語間未見尖銳之色,卻見浣月臉上慘白,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上。
「娘娘既然知道了,又何苦拿話來套我。」浣月的眼裏含淚,伏地微微扣首,「娘娘哪裏知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奴婢不能拿王爺的命來賭,亦不會讓王爺的頭上懸着一把劍。」
「本宮只是不想讓你們牽連無辜的人,若這江山社稷需要無數可憐人的鮮血才能得到,難道將來坐擁皇位就心安理得嗎?」
浣月眼神堅定的道:「不過是幾個女人的性命,這又算得了什麼?自古以來這後宮埋葬的女人還少嗎?」
四下靜的令人窒息,只聽見外面細碎的腳步聲。
終於內侍的一聲悠細的通傳,打破了屋內的平靜,「皇上宣娘娘去昭陽殿。」
因為綠萼尚在禁足,只悄悄的叫人備了轎攆,只從後門悄悄的出了宮。
宮內的燈燭早已點燃,長長的宮道上,盛開的花,映襯着明黃色的宮燈,卻顯得別樣的富麗堂皇,別有一般韻致。
綠萼別人扶下轎子,一路欣然而行,只瞧着燈火通明的昭陽殿,心裏想到適才浣月對自己的期滿,心口微微發堵。
她只想到那日自己拿了李祁送給他的那把木梳,浣月雖變了臉色,只叫她收起來,卻並未告知她緣由,如今想着,她亦不知隱瞞了自己多少的事故。
她一身的素衣,披了件紅色的斗篷,風帽掩去了絕色的容顏,步履輕浮的隨着宮女悄悄的走着。
宮娥撩開層層垂簾,次第的宮燈,柔光照的整個寢殿恍若白晝。
太醫從簾內疾步走來,手裏端着一碗湯藥,往殿外走去,那飄入鼻端的藥味甚濃。那太醫見了她慌亂的行禮。
綠萼皺眉問道:「陛下的傷如何了?」
「微臣已經替皇上包紮過了,可皇上卻不肯喝藥。」
綠萼淡淡一笑,接過他手裏的托盤,「本宮去拿給皇上。」
她移動蓮步,往內殿裏走去,宮燈轉柔。映出一個朦朧的身影。
「臣妾給皇上請安。」綠萼跪在簾外,輕輕的啟齒。
裏面傳來李胤的笑聲:「你總是這般的守着規矩,你忘了朕說的,若無旁人,你莫要再請安了。」
綠萼站起身來,撩開帘子,只見李胤斜靠在錦榻上,明黃色的龍袍披在肩上,底下披着雪白色的單衣。上面倒有斑斑點點的血跡,十分的乍眼。
她端起手裏微涼的湯藥,只道:「皇上還未喝藥,臣妾侍奉你罷。」她的手腕一緊,被他狠狠的攥住。
「你就是朕的藥。」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濃郁的龍涎香夾着着微弱的血腥之氣,狠狠的向她撲面而至。
她手裏端着的湯藥狠狠的跌在錦榻之上,濡濕了大片。她想用帕子去擦,卻如何都掙扎不了被狠狠束縛住的手。
「無礙的,莫要管它。」他收緊了手指,含笑的瞧着她,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