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當鄧公被家人急急請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坐在地上的咧着嘴笑的鄧長年。
他的髮髻早就散了,眼角烏腫,破裂的嘴角正往下流着血,早上才上身的錦袍破破爛爛,染上了不知誰的血,形成了一塊塊的黑。他坐在地上,在他周圍,橫七豎八地倒了幾十個人,有的動也不動不辨生死,更多的在低聲痛苦**着。
長刀丟在四處,刀上惹着血,讓老爺子雙目一片通紅。
「怎麼回事!」他惱怒大吼。
「怎麼回事?問問你的好孫子!他學了一身好本事回來,就是想要我們的命啊,還能有怎麼一回事?」老太太見到老爺子,當即就又有了力氣,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指着鄧長年道:「你的好孫子,他的兄弟姐妹們好心去找他一起游湖,他卻仗着好身手,將他們丟進了明珠湖!」
「這大冷的天,可憐的長霖,可憐的長孺,可憐的眉丫頭,灌了一肚子的冷水,現在生死不知!」
「我不過是想要罰他幾板子,他就大打出手!他的功夫真不賴啊,幾十個人都拿他沒法子!他,他……」老太太哭的委屈極了,鼻涕眼淚糊的到處都是也不管不顧,只管哭叫道:「老頭子,你看清楚了,這就是你的好孫子!」
「你讓他去學武藝,你接他回來,他卻想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行啊!反正我這個老婆子活了五十也活夠了!你讓他先殺了我!先殺了我!放過長霖他們!我死了,好歹也算是夠了歲數能操辦一下,長霖他們還年輕,都沒有成親呢,死了都沒有人打幡!」
「我活什麼!」
老太太嗓門大的很,她身邊圍着她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們,一個個也都跟着啼哭起來。
鄧公只覺得腦門一陣陣突突直跳,血氣一陣翻湧,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他勉強站住了沒有倒下,指着府上的大總管道:「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大總管好歹一直都是存着理智的。
他早前見到兩個少爺一位小姐濕淋淋地被抬回來的時候,就知道府上要大事不妙,一邊安排了人去給老爺子報信,一邊去讓人審問了跟過去的幾個丫鬟。問清楚了前因後果。
但他根本就不敢與老太太對上。哪怕是護衛們被叫過去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他也不敢上前去做點兒什麼。他不僅不敢有所作為,而且還躲了起來,連在老太太他們眼前出現都不敢。
因為,那樣怕會更糟糕。
他是下人。總得聽主子的命令。他根本無法違背。因而只有躲起來。
知道老爺子回來了,他才趕忙出現了。
「回老爺,是這樣……今天長年少爺邀請沈家四姑娘和七少爺游湖,長霖少爺成孺少爺……跟了去,追到了畫舫上。幾位小姐見了沈四姑娘很是熱情,沒想到沈家姐弟膽子小,就哭了起來。恰好明嘉郡主和陳家的厚績少爺在……沈家姐弟離開之後,幾位小主子口出惡言……」
「什麼叫我們口出惡言!你不要信口瞎說!」鄧心月本來一直都在旁邊低頭委屈害怕,聽到總管所言居然偏向了鄧長年,不禁又慌又惱。站了出來,紅着臉訓斥道。
「你住口!」鄧公胸膛起伏,瞪了鄧心月一眼,而後對大總管道:「口出惡言,是怎麼說的?」
大總管有些遲疑,一咬牙,將那些丫鬟的招供複述了一遍。
鄧公聽了身軀再顫,卻是沒有多言,只是咬着牙沉聲道:「然後呢?」
「幾位主子說話間去推長年少爺……落了水,情況很不好……老夫人惱的很。責罵了長年少爺,口稱要將他『打死』……」
「這樣狼心狗肺黑心腸的,今天就敢將哥哥們丟下水,明天就敢將我們這些長輩都殺了!不打死。難道我們鄧家要出一個戮親之輩!那鄧家就被他一個人給毀了!」
「你做不了惡人下不去手,我反正名聲早就臭了,我來當這個惡人!我不怕報應!我來!」老太太理直氣壯,毫不示弱地衝着鄧公嚷嚷。
「你也閉嘴!」鄧公怒吼道。
「憑什麼!我就要說!我就要說!」老太太根本不害怕,繼續指着鄧長年道:「若是我的長霖有個好歹,我親自拿了刀去找這個黑心爛腸的。拼了我的老命,我殺不死他,就死在他手裏,讓他一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