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門朝會之後,還沒下值,隆平侯張信便已迫不及待、趕着來到中軍都督府。千步廊西側的五軍都督府、有五個衙署,中府就在最靠近承天門的位置。
丘福離開中府大堂,但沒有進房屋去密談。他帶着張信,來到了二堂後面的院子裏。倆人在一條走廊上放慢了腳步。
這段走廊,左側是牆壁,右側是一個院子,還算方便說話。
丘福看了一眼六神無主一臉憂懼的張信,先好言勸道:「隆平侯無慮,你死不了!」
張信忙道:「在御門裏,聖上親口詢問,末將不敢否認罪狀。」
「我知道,你做得對!」丘福道,「我沒有給你求情、請免死罪,只說武人應該死在邊疆。你懂什麼意思嗎?」
張信道:「末將大抵明白,罪狀確鑿,丘公也沒法求情。」
丘福搖頭,皺眉道:「那陳諤揭發了你,聖上起初沒說話;我一說讓你死在邊疆而無憾,聖上立刻便決定拖延此事!由此可見,聖上懂了老臣的意思,也念及到了『靖難之役』、大伙兒在戰陣上出生入死的情分!」
張信恍然道:「丘公真乃文武雙全!」
丘福看着他冷笑了一聲:「但你自己做的那些歹事,死罪可免,活罪怕是難逃!」
張信道:「能保住性命,末將別無所求。」
「甚好!你不僅可以保住性命,爵位應也無妨。」丘福胸有成竹道。
張信見狀問道:「丘公已經有辦法了?」
丘福點頭道:「奴兒干都司!太宗皇帝在位時,便準備在黑龍江出海口奴兒干地區(今屬俄羅斯,庫頁島附近)設立奴兒干都司,既能管轄元朝降臣,又能開拓我大明朝東北邊防縱深。且奴兒干地區有百年老樹參天大樹,大松木可以造船;盛產海東青、貂皮、馬匹等,物產豐富有利可圖。
今上登基不久,便提及過此事,並不反對設立奴兒干都司。我若上書,請旨朝廷設奴兒干都司;並舉薦隆平侯去做都指揮使,你這一劫便算躲過去了!過幾年弟兄們再想辦法,把你調回來便是。
那奴兒干地區在苦寒之地,稍往北邊、便是長年累月冰天雪地的地方了;尋常大將絕不願意去。但那地方轄地甚廣,若非朝廷勛貴,威望便不夠。隆平侯若願意去,那誰也沒話說的。」
張信立刻拜道:「末將願往!」
丘福十分滿意地拍着張信的肩膀:「回衙門去,好生上值罷。」
於是張信執軍禮告退。
……然而丘福的政|治主張,根本不止設立奴兒干都司那麼簡單。他認為大明國力正值上升時期,應積極推行對外開疆闢土的國策!許多靖難功臣大將,都很支持丘福。
有仗打,大將們才有軍功;打下的地方要人鎮守,大將們才有權力和地位,才說得起話!五軍都督府那點權力,實在太小;武將們從洪武時期過來,也知道身在京師的武臣權力不能太大,只能靠開疆。
然而,這並非文臣們所願看到的事!最是戶部那些要想辦法搞軍費的人,夏元吉等堅決反對。
數日之後,第二次御門朝會。
文武分列兩邊,行大禮高呼萬歲。朱高煦剛在寶座上坐定,文官還沒說事,丘福便最先站了出來。
一身大紅官袍的邱福捧着象牙牌,彎腰道:「臣近日買到了一幅畫,請進獻聖上。」
片刻後朱高煦的聲音道:「拿上來。」
御門上,人群里發出了一陣的議論聲。畢竟丘福是正兒八經的武臣,忽然擺弄起書畫,確實有點怪異;人們似乎都在猜他葫蘆裏賣甚麼藥。
丘福從一個武將手裏拿了一卷畫,卻沒有馬上遞給太監王貴。此時王貴已經走到下面來了。
丘福徑直解開了綁在畫上的繩子,將畫打開!他雙臂展開舉着畫,先向北面上位展示,又轉身給周圍的文武百官看。
御門內頓時譁然!
許多文官都詬病起來,其中的給事中耿通大怒道:「身在廟堂之上,淇國公竟拿出此等淫畫!簡直有辱斯文,有辱公器!」
那畫確實不堪入目,上面的女子畫得,或是赤身露|體、或衣衫凌亂將不便示人之處也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