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最近住在西苑萬壽宮中療養,消息稍微靈通點的大臣們都知道。
武安侯鄭英在夜色中從宣武門進城直奔西苑而去。
到西苑的西安門外,跟隨鄭英多年的親隨服侍他下馬,低聲道:「老爺,世子的死很蹊蹺。」
話說一半就不說。畢竟此事很敏感,他唯恐刺激到主人。
鄭英知道長隨的意思:如果在天子面前鬧,萬一天子派錦衣衛或者東廠去驗屍呢?那不是自殺,而像是毒殺。
鄭英拍拍自己的親隨,沙啞着喉嚨道:「我知道。」將馬韁丟給長隨,走進西苑中。
長子的死怎麼回事,他心知肚明。但他不想去貴州任總兵,因此將長子的死定義為自殺,這樣他才好「操作」。
月色之中,西苑的園林、殿宇、水泥大道仿佛披着一層朦朧的光。鄭英到萬壽宮前,說明來意。稍後就見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出來。
「牟大人…」鄭英奇怪的拱手一禮。他這個落魄的右軍都督真不如錦衣衛指揮使。
牟斌一身飛魚服,笑呵呵的回禮,道:「武安侯,你的來意天子已經知道。令你明日來萬壽宮中和新秦伯質對。」
鄭英默然不語,天子到底還是偏向張昭啊,從袖口裏拿出數張百元紙鈔悄悄的遞給牟斌,「牟大人,天子可還有其他旨意?」
牟斌不動聲色的收下,就在萬壽宮的門口於月色下和鄭英說話,「武安侯,你府里出這麼大的事,我自然要報知天子。
我下午時就來萬壽宮。正好有公公通傳你求見,天子讓我出來和你說一聲。武安侯,天子有些累了。」
「多謝。」鄭英拱手一禮,離開西苑。他聽懂了,天子不讓他鬧。但是,他不想離開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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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時分,張昭剛陪着嬌妻婉兒吃過早飯就有太監張忠來傳口諭。
張昭吩咐長隨丁贊給張忠拿車馬錢,隨口問道:「天子還召了那些重臣?」
張忠是大太監陳寬的乾兒子,他的立場和乾爹並不完全一致,大勢不可逆轉啊,親善的道:「伯爺,除武安侯外,三名閣老,劉兵部,英國公、成國公都在。」
張昭點點頭,換上大明伯爵的緋袍,坐馬車到西苑中。
萬壽宮的偏殿中,張昭剛到,就被李東陽喊過去,「子尚,此事是否是你所為?」
幾名文臣目光灼灼的看着張昭。
張昭斷然否認道:「元輔,此事和我無關。我失心瘋才會去殺人。」
李東陽蹙眉,捻着鬍鬚。張昭這解釋的態度比不解釋強太多。
謝遷冷不丁的道:「張子尚,現在武安侯府給的說法是鄭宏自殺。沒有你的親衛閹割他,他怎麼會自殺?年前那個傷人的案子還是要查一查。」
謝閣老醉翁之意不在酒。
張昭對謝遷也沒什麼好臉,道:「謝閣老要查,為何不先讓仵作查一查鄭宏的死因呢?」
焦芳和稀泥,「張伯爺,你那個親衛如果在京中讓他出來自首好了。總要給武安侯一個交代。」
焦芳是走張昭的門路推薦給李東陽,然後被李東陽提名入閣。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向着張昭。但這就高估焦閣老的節操了。他是緊跟李首輔的步伐。
天子到現在還沒露面,不外乎是讓他們先談。今天總歸是要有一個交代的。李閣老作為首輔,需要把事情壓下去。
從這個角度來說,李東陽、焦芳對張昭並沒有什麼惡意。拋出一個親衛平息事態而已。人家連親兒子都弄死了。按照某些人的想法,這事可是「反攻倒算」的引子!
張昭不可能把自己的親衛交出去,很光棍的道:「此人已經亡命天涯,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旁邊站着的白髮蒼蒼的劉大夏冷哼一聲。
這時,偏殿後面弘治皇帝轉出來,做為前導的太監尖着嗓子道:「陛下駕到。」
弘治皇帝待幾名重臣行禮後,伸手示意,「眾卿平身。」再問李東陽:「李先生,事情如何?」
錦衣衛向報告的清清楚楚的。人不是張昭殺的,也不是鄭英殺的。是其府中「內鬥」。現